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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0:41:23 作者: 花心者
    「我求你……」聲音裡帶了哭腔。

    這是他第一次放軟態度,平時即便真的被……,他也沒哼半個字,今兒不一樣,他就快被打死了。

    喝了酒又受了傷的人失去了理智,下手很重很重,他怕自己熬不過去。

    他還不想死,沒有出宮找到自己的親人,也沒嘗上爹娘包的小餛飩,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想吃花溪做的煎草魚,蒸螃蟹,和蒜蓉蝦,陪古扉再念一回書。

    還沒有教他縫衣裳呢,現在死了,古扉會以為他背信棄義,不守信用吧?

    「放過我吧。」

    明生渾身顫抖,那種戰慄從內到外,由身上一直蔓延到腳腕,被握著的人感覺到了。

    遲疑了一會兒,那手鬆開,明生驚恐中透著微微的喜,連忙爬出來,剛站起身子便迫不及待奪門而出,頭都沒回一下,他不敢回,怕看到叫他恐懼的東西。

    他走的是正門,門沒關,朦朧間似乎還能瞧見數次跌倒又爬起的身影。

    床下的人閉上眼,隱約明白了點。

    明生確實除了長相之外一無是處,膽小,怕他,不乖,不配合,甚至都不喜歡他,總想著殺他,惹他生氣,有那麼多比他優秀的人,為什麼他還是喜歡明生?

    原來不是因為旁的,跟長相也無關,單單純純是那天晚上攔下他,說天冷,喝些熱水暖暖身子。

    就這麼簡單。

    旁人再好,也是在曉得他身份的情況下,阿諛奉承,刻意討好,明生不是,他只是純粹的想幫一個『也許在被欺負,每次都熬的很晚才能幹完活』的人而已。

    他是善良的,乾淨的,所以他特殊,是不一樣的。

    男的女的,長得再漂亮也不行,只有他行。

    可惜,人心似乎跟權利,或是旁的那些不一樣,不能靠搶,也不能靠奪。

    他明白的太晚了。

    *

    明生瘋了似的,一路狂奔,四處逃跑,他要找個那人追不上來,也不會追來的遙遠地方,最好有坐的位子,他很累,需要歇歇。

    兩條腿像灌了鉛似的,越來越重,明生跑不動了,停下來休息休息,不經意間抬頭一看,『長錦宮』三個大字透著滄桑陰冷的味道。

    這個院子鬧鬼,他知道,還親眼瞧見了。他從小怕鬼,因為母親總愛拿『不乖會被鬼吃掉哦』這樣的話嚇他,給他留下很深的心理陰影,所以自從曉得裡頭鬧鬼之後,他再也不敢一個人大晚上不睡覺守在這裡。

    天剛擦黑人就走了,反正也沒人管他。

    他瞧見那三個字,第一反應是心驚,然後想換個地方,但是突然憶起了裡頭住的兩個人。

    是他的好朋友,給他飯吃,陪他聊天,一起打鬧,大概也因此,叫他此刻非但沒有害怕,反而還安心了些。

    細想一下有鬼有怎麼樣?比人心更可怕嗎?

    似乎也沒有。

    明生咽了咽口水,在門口樓梯上坐下,風颳的很大,他方才有睡覺的意思,所以脫了外衣,只剩下一身單衣,被風一吹,刺骨的冷。

    疼痛能使人瘋狂,也能使人清醒,他在原地冷靜了一會兒,意識到自己現在必須回去,看一看那個人活著還是死了?

    如果活著,他必須想辦法出宮,怕被報復。如果死了,他更要出宮了,還活著他出宮會有點難,要找管事蓋章告假,管事那麼忙,哪有空理他。

    所以明生更希望他死,他死了有他的令牌在,無需支會其他人寫什麼信,直接就能走了。

    明生又坐了大半個時辰,手腳凍的僵硬,實在受不了了才回去,也是跑著,沒花多長時間,很快到了集體寢屋的地方,在角落找到自己的房間。

    他的房間是特殊的,雖然小,但是五臟俱全,且一個人,門還保持著他離開時的模樣,沒關上,他小心翼翼跨進門檻,沒有急著去看那人,反而去一旁點了燈,然後借著火光打量四周。

    因著全程都在床下,外頭反而沒什麼變化,只鋪在床邊的毛氈歪了歪,上面有暗紅色的血跡,再旁邊是半個身子。

    那人的位置很巧,正好半邊在床下,半邊在床外,就像他的人一樣。

    初接觸的時候,以為很乾淨,後來才發現另半邊的骯髒,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從來不管別人的想法和死活,一雙手上沾滿了鮮血。

    現在遭報應了吧?

    死了吧?

    明生突然一愣。

    真的死了嗎?

    他悄悄的走近了些,餘光暼見一旁的花瓶,拿在手裡防備著詐屍,但是直到他走近,床下都沒有一點動靜。

    那人還是安安靜靜的躺著,與職位不符的是那張尚顯年輕的臉,他今年才二十五六嗎?

    明生不記得了,只知道在沒有暴露出禽獸一面的時候,他對他印象還不錯。

    明生深吸一口氣,握緊了長頸瓶,稍稍矮下身子查看,沒有反應,用指頭在他鼻息下探,還是沒有反應。

    真的死了?

    他成功了?

    殺了這個敗類?

    明生一屁股坐在地上,心裡竟生出一絲不可思議來。

    其實他從一開始就沒抱過希望,最大的奢望是同歸於盡,現在不僅殺了他,自個兒也完好無損?

    身上的傷和死比起來微不足道,以前也經常挨,並不被他放在心上。

    明生瞧了一眼半躺在床下的人,這人似乎沒怎麼掙扎,他只胸口受了傷,如果掙扎或是喊的話,或許還能引起別人的注意力,但是他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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