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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0:29:20 作者: 勾陳九
沒等她開口說話,沈清蘭先停下來步子,語調冷幽幽的,「司文,咱們出來時,你瞧見表姑娘擺在窗扉上那盆花了嗎?」
幽藍幽藍的,自花心傳開來,在油燈下猶如最瑰麗的仙瑤。很美,卻本該是她的。
司文只掃了一眼,隱約記的今兒六皇子回來時,小廝懷裡抱著一束,有點相似。六皇子還囑咐,小心看著,若是折了傷了,唯他是問。
那時,他的表情是溫和的,即使沒笑,也能感受到心情的愉悅,與之後對待她家姑娘的冰冷完全不同。只是六皇子的花,為何會在表姑娘哪裡?司文覺得,她恐怕知道了什麼不該她知道的事。
也就不敢再追問沈清蘭,卻隱約聽見沈清蘭喃喃自語,「為什麼要跟我搶?都是你們逼的……」
那聲音里的狠厲,在極黑的夜裡聽來,猶如鬼魅在耳旁吹了一口陰寒的氣,激的司文一個激靈。
孟玉拆在窗前坐了一刻鐘,手裡拿著沈清蘭的玉佩,愁眉不展。穀雨掀帘子進來,「姑娘若實在不喜歡,扔了得了。您這樣瞅著還能把它瞅沒了?」
孟媽媽道:「胡說什麼呢?大姑娘給的東西,如何能扔,我瞧著她也像是誠心來悔過的,若是能重修舊好,也是造化。」
孟媽媽將人想的太好了些,孟玉拆卻知道,沈清蘭絕不會與她再姐妹情深。若是她不曾重生歸來,不曾知道沈清蘭也是前世來的,或許會認同孟媽媽。
立春立在窗下,從外頭探頭進來,笑道:「眼瞧著該歇息了,姑娘倒是說說,這花如何處置好呢?」
穀雨唯恐天下不亂,笑嘻嘻道:「自然是搬進來,離姑娘越近越好,如此貴重的心意,若是磕了碰了可不得心疼死?」
孟玉拆一時斷了思緒,不由笑道:「好丫頭,如今我是叫你拿捏住了,這日子要好過,我看你就留下替我看屋子,也不必隨我去西北吃風沙了。」
孟玉拆重情,這幾個丫頭又是從小一道長大的,說是丟下穀雨,誰都知道是玩笑話。穀雨忙笑嘻嘻的蹭過來,求姑娘饒她這回。
鬧夠了,孟媽媽這才來趕人去洗漱,準備歇了。孟玉拆想了想,道:「總覺得心神不寧的,我去老夫人院子一趟,媽媽你先收拾,叫兩個丫頭陪我去。」
第60章 第60章
琥珀見孟玉拆這麼晚來找她, 忙將人引進裡屋,詢問的看向她。孟玉拆也不兜圈子, 直將沈清蘭硬塞給她的玉佩拿給琥珀瞧。
屋裡角上點了綽燈, 血紅的羊脂玉在昏黃的燈下流光溢彩,便是琥珀也極少見這樣的好物什。孟玉拆三言兩語解釋了玉佩的來歷, 笑道:「說是當給我個念想,原也不該這樣小家子氣, 實在過於貴重, 不好冒昧。」
琥珀有些瞭然,同時心下也有些戚戚。說起來孟玉拆這位表姑娘有時候過的還不如她這樣一個有體面的大丫頭, 好歹親人都在身邊, 她又是老夫人身邊的人, 哪個不巴結奉承著。
孟玉拆卻不同了, 身份尷尬,不主不客,在姑娘們面前吃了虧連個訴委屈的人都沒有。家裡的主子們連同老太太在內, 都喜的是家和萬事興,大事化小,大傢伙和和氣氣的最好。
人家都有親爹親娘疼著寵著,孟玉拆有什麼, 就是老夫人時時想著, 也不能面面俱到。她自個也是個避世是性子,最怕爭端。
就為不得罪大老爺大夫人,也避免老夫人傷心, 大姑娘幾次針對,她都忍了下來,也實在好性兒。
琥珀心裡嘆口氣,面上不動聲色,擎了玉佩在燈下仔細的看,思索道:「按理說,這樣的好東西,見過我該不會忘。只是一日裡手裡過的小物件沒有百八十也有四五十,一時還真想不起來。總也覺得似曾相識,到底哪裡見過,偏偏記不起來。」
孟玉拆有些失望,總覺得這事對她至關重要,便不打擾琥珀,由她細細思索。
半晌過後,琥珀忽的抬起頭,臉上變了一變,「我知了!」
已經過了掌燈時候,老夫人年紀大了覺睡不好,這個時候還在跟府里的婆子們說話,聽到裡屋有說話聲,便叫人來問,「誰來了?」
琥珀便攜了孟玉拆出來見過,老夫人問了幾句,無非這麼晚還不睡,過來做什麼等語。孟玉拆挨著老夫人坐下,仔細打量一會兒,便低下頭去。
她這副乖巧的模樣,在老夫人看來,多像還未出嫁之前的儀丫頭啊。
老夫人的手背上有淺淺的老紋,溫暖的如同午後曬過的棉褥,輕輕的拂過她的頭頂,孟玉拆一時心裡湧上一股委屈夾雜著不舍,衝擊的眼睛都酸了,瓮聲瓮氣道:「就是來瞧瞧。」
她也不提快要走的事,以免引的老夫人傷心。老夫人道:「你這模樣跟你娘真箇一模一樣,她做了噩夢跟我撒嬌的時候那小模樣,我真是現在還記得。」
說著長嘆了一口氣,混沌的眼睛露出極度思念的情緒。孟玉拆靜靜的聽老夫人講她娘小時候的事,祖孫倆都是安靜祥和的神態。
到最後,老夫人道:「你娘小時候可有志氣,見你大舅舅習字,說什麼也要練,實則是沒人陪她胡鬧了。結果沒兩天又嫌棄夫子講課授學枯燥的很,又不願意反悔,怕我笑話她。你大舅舅也實在,幫她寫夫子交代的作業,一兩個月了我才發覺。還是你娘疏於練習,自己露的馬腳,你外公氣的吹鬍子瞪眼要罰她,你大舅舅拼命攔著,不然少不了一場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