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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0:29:20 作者: 勾陳九
    說著,叫小芳將孟玉拆送她的畫像展開,喜滋滋的炫耀,「好看罷,玉丫頭專程為我畫的,娘瞧瞧上頭的人跟我多像。」

    原本就為著孟玉拆不快,沈清芸又拿了畫來招她,三夫人一口氣悶在心裡。沈琿也是一副讚嘆的表情,三夫人越加憋悶,想說什麼,叫曹媽媽扯住了衣裳。

    在老夫人房裡用過早飯,因著昨兒生辰,姐妹們都備了表禮,沈清芸便邀著去她屋裡。小芳小茶見姑娘帶著府里姑娘都來了,忙倒茶取零嘴兒招待。

    孟玉拆撿了西邊的矮炕去坐,沈清芸細數外頭手帕交送她的有趣兒的玩意。曹媽媽從後頭廊下過來,拍了拍孟玉拆的肩,笑道:「三夫人聽說姑娘過來,叫姑娘過去說說話。」

    於是兩人從小亭後門出去,到三夫人房裡,三夫人拉著孟玉拆坐到塌上,笑道:「昨兒我瞧見你給芸丫頭畫的畫,那真好手藝,想必練了不少時間罷。」

    「也沒當個正經事兒去干,閒來無事描上兩筆,貴在熟能生巧罷了。」她謙虛的回。

    三夫人笑了笑,有些惆悵的嘆口氣,看著孟玉拆欲言又止。這樣的情況,上道的自該接下話頭,於是她道:「瞧舅母面色不虞,有什麼事情要外甥女幫忙的,能搭把手也不能推辭。」

    三夫人握住她的手,感念道:「知道你是個好人兒,我這一子一女養了這十幾年,竟一點不通我的心意。」

    孟玉拆歪著頭,安靜的聽著,側臉溫柔,眉目平和,面相便是個柔和聰慧的性子。若不是那樣的家世,誰家得了都該歡喜的。

    三夫人心頭一澀,實在不是她瞧不起外甥女,若是小姑子還在,大家親戚間來往,只有疼愛的份。偏偏如今她家裡這條件疼不起這麼個人。

    「三舅母掏心窩的跟你說句熱乎話,這府里你冷眼瞧著,就我家那兩個比之兄弟姐妹不過。你三舅舅又是個捐的官身,我這全幅心神俱在你三表哥身上,哪裡知曉生來是個忤逆的孽障,叫他讀書,非要管那些不相干的事情。」

    沈琿管的都是國公府公中的田鋪,得了利也是一大家子受用,哪個記他一份情?這話三夫人不好說出來,倒顯的她小肚雞腸。

    孟玉拆重活一世,這點隱晦意思還是聽的懂的,下面的話也不必叫三夫人說出來平白受一番侮辱了。

    手上緊緊的掐著帕子,面上還是和煦的笑容,孟玉拆道:「母舅操心太過了,三表哥和芸表妹都是極孝順的人,自然將舅母的話放在心上,有不通的多說幾次就是了——確實年紀到了,三表哥該好好進學,表妹也要學些處事的道理,往後我不便來舅母這裡叨擾,攪的芸表妹玩心起來,還望舅母恕我禮數不周。」

    不想這外甥女這般通透,得了這個保證,三夫人心頭大喜,但嘴上還要挽留一番,「有事了來找三舅母,不管怎麼說,咱們骨肉親情割捨不斷的。」

    再坐不下去,孟玉拆勉強笑道:「出來了這些時候,今兒該去大舅母屋裡,就不打擾了,望舅母見諒。」

    便起身要走,三夫人假意留了幾句,將人送到門外,嘆口氣。曹媽媽低聲道:「這表姑娘好玲瓏剔透的一顆心肝兒,真是可惜了。」

    三夫人捋捋帕子,淡淡道:「是好,可我這家裡受不起,委屈她了。」

    窺見三夫人面上隱有愧疚之色,曹媽媽說了一句公道話,「要說,表姑娘夠規矩,也沒見跟咱們少爺有什麼呢。往後見的少了,咱們琿哥兒自然也就忘了。」

    三夫人抬步往裡去,「都這麼說開了,我還能打自己的臉?左右老爺要回來了,將琿哥兒挪到前院去,就再沒有這樣的糟心事。他跟前的小廝都給我好好約束,如今再放縱卻是不能了。」

    院子裡綠樹合蔭,蟬聲燥燥,蜂腰橋下的柳樹絲絛萬千,經風一吹映在水裡飄舞的影子。自三夫人院子出來,孟玉拆就坐在河邊的花崗石上,兩刻鐘了。

    白露站在小亭子裡,看了看姑娘單薄的身影,心頭一酸。想起三夫人隱含的意思,她都羞的慌,她家姑娘金尊玉貴,老爺夫人在世時捧在手裡疼愛,哪裡受過這般苦楚。

    不過一朝孤身一人,人情冷暖嘗了個遍,雖沒有身上的磋磨。豈知那些刺心的事情,不能感同身受的人,不解那酸苦的滋味。

    「姑娘,咱們回罷,孟媽媽交代如今天兒熱,不准姑娘在外頭逗留。」終究,白露小心翼翼的勸她回去。

    瞧見她面上的擔憂,微紅的眼眶,孟玉拆心頭一暖。她身邊的這幾人從小跟到大,到她死了都還守在身邊,她不為別人活,也要替她們想想。

    一時回到院子裡,主僕倆皆笑吟吟的,只當什麼都沒發生過。自跟三夫人談了那場話,孟玉拆也再不去沈清芸屋裡了。

    在院子裡遇見沈琿也不多說一句話,過幾日沈琿搬出去,見面更少。這一日三老爺長途跋涉到家,孟玉拆跟在老夫人身邊,見到三舅舅。

    沈仁長的跟沈傭很像,不過面色更白淨年輕些,留著三寸美冉,風度翩翩。孟玉拆上前去磕了頭見禮,沈仁關懷了幾句,也沒精力了。

    晚上,府里治席為三老爺接風,在老夫人院子裡大堂屋男女分席而坐。沈清芸要坐孟玉拆旁邊,白露剛打算給她換個位置。

    孟玉拆阻止了,在人前顯的太刻意倒不好,那桌席上幾位老爺聊些官場上無關緊要的事,又問府里男丁功課。這邊夫人們說些家長里短,小姐們的話題總繞不開胭脂水粉穿著之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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