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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0:29:20 作者: 勾陳九
孟玉拆原想著沈清芸的性子在府里姑娘們裡面算是頂頂明朗的,有的沒的都擺在臉上。她是個不願意費心思的人,跟沈清芸這樣單純的在一處她也舒坦,卻不想沈清芸是心裡亮堂不藏奸,到底太直了些。
就是知道也不該在眾人面前抖出她的私事。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沈儀當年出嫁可是八十八抬嫁妝,老夫人就這一個女兒,好東西盡著給。
店面莊子鋪子,十來年經營下來好大一筆的財產,原先藏著掖著還來不及,就算府里人人心照不宣,也沒晾在明面上說過。
沈清芸張嘴給她帶來了大麻煩,孟玉拆不好說什麼,畢竟沈清芸是小舅舅嫡親的女兒,跟她是連著血脈的姐妹。
時常當著普通交情來往沒什麼,再深入掏心掏肺卻是不能了。明知沈清芸今日來想從她口裡聽見什麼話,孟玉拆不是個愛搬弄是非、背後說人的性子。
誰人背後無人說,誰人背後不說人,她不見得多高尚,跟沈清芸卻是萬萬不能交心。沈清芸想拉著她口誅筆伐沈清柔,好歹罵人一通出出氣。
孟玉拆只當聽不懂,跟她說些吃食玩樂的話,好在沈清芸還是小孩子心性,聽說的興起,漸漸也轉移了注意力。
在屋裡坐了半個時辰,一旦沈清芸把話引到沈清柔的事情上,孟玉拆便只微笑著聽她說,滴水不露。沈清芸也就有些不耐煩了,嘀咕了一句『悶葫蘆』,自出了門。
孟玉拆放下手裡的書,端起白露兌的蜂蜜水喝了一杯。之前沈清芸在的時候,孟媽媽便一直坐在里外套間的小門上,只管悶不吭聲的做針線。
這會兒坐到孟玉拆的身邊,「六姑娘嘴上沒個把門的,姑娘遠著她也無可厚非,只是要拿捏住分寸,好歹她是三老爺嫡女。」
孟玉拆點點頭,這裡正跟孟媽媽說些閒話,外頭有人來說,三姑娘四姑娘來了。孟玉拆孟媽媽對視一眼,兩人叫孟媽媽迎進來,在炕上坐了。
又將孟玉拆屋裡的點心乾果雜七雜八撿了一盒子,端上來放到炕上的小几上,笑道:「咱們姑娘這裡時常冷清,她也是個愛清閒的,難得姑娘們來熱鬧熱鬧。」
三姑娘沈清佳原是大房的庶女,姨娘乃是大老爺身邊的通房,後來劉氏進門,見她乖巧內斂,長的也不怎麼出挑,做主抬了姨娘。
在劉氏生下嫡長子嫡長女後,停了避子湯,生下一女。沈清佳的姨娘性子怯懦,沈傭也不怎麼寵愛她。她自己也乖覺,從不往前湊,為大夫人劉氏馬首是瞻,一直安分守己,在這府里倒也安閒。
三姑娘沈清佳自小跟在張姨娘身邊,將張姨娘躲事避事的性子學了個十成十,是個麵團樣兒的人。自進門就在塌上坐著,乖乖巧巧的吃零嘴。
四姑娘沈清麗乃是三房的庶出,姨娘是三老爺上峰送的,趙姨娘也有手腕,進門便生了一子一女,站穩了腳。有兒女傍身,加之三老爺又寵著,在府里極有體面。
四姑娘沈清麗自命不凡,自小便覺得她跟嫡出的不過差在出生上,這滿府里,便是沈清蘭也有不如她的地方。又有個受寵的姨娘,處處不肯委屈了自己。
前些日子老夫人要散了學堂,四姑娘沈清麗倒是性情中人,情緒掩飾不住,哭了一場。後來沈清佳勸住了,恐惹老夫人生氣,這事也就不表。
這會兒沈清佳規規矩矩的坐著跟孟玉拆小聲說話,沈清麗倒是轉前轉後,將孟玉拆這屋裡的打扮布置全看在眼裡。
東次間是孟玉拆時常起居之所,屋裡原先的擺設乃是未進府之前大夫人布置的,倒也舒適華貴,她又按照自己的喜好添置了些中意的器皿。
這屋子富貴內斂,清雅滿室,妥妥的一個受寵閨秀的房間,牆上的掐絲琳琅瓶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中堂上掛著一幅《牧牛圖》,底下是大紫檀雕螭案,一邊放著青玉古鼎,蒼翠欲滴。下邊擺著汝窯美人觚,裡頭插著正艷的梅花。
三角金銅坐在小几上,徐徐往外吐著芸香,這些好東西,沈清麗屋裡從來沒有擺過。孟玉拆不過府里的表姑娘,住的倒比嫡親的姑娘體面,沈清麗心下堵著一口氣。
孟媽媽也瞧見沈清麗臉色不好,當做沒看見,沈清麗將屋裡看了一圈。若不是看孟媽媽坐在內門門口,怕是連孟玉拆的床和梳妝檯也想瞧上一眼。
她坐回沈清佳身邊去,裝作一臉的好奇,「表妹屋裡這些可都是好東西,是你從豫章帶來的?姑父雖說去了,好歹給你留下不少傍身的東西。」
孟玉拆對沈清麗閃閃發光的眼神視而不見,她就知道沈清芸透露出去那些話,她這屋裡怕是要來些人。輕輕笑了笑,跟沈清佳分線,「哪能啊,這些東西都是來之前大舅母幫忙準備的,說都是之前的擺設,我就用著了。」
沈清麗癟癟嘴,往八格的食盒裡撿了喜歡的乾果,笑道:「那你這次從豫章帶來不少東西呢,進府的時候拉了幾大車,怎麼進了門不見了。表妹年紀小,還不知道咱們這樣的大戶人家,底下僕婦眾多,最易養出那種心思奸滑,昧主子東西的。」
不管沈清麗怎麼打聽孟玉拆那些東西的去處,她只當聽不懂,笑容天真的很。也沒從豫章帶多少東西來,那些布料皮毛都給眾房兄弟姊妹們分去了。
這府里人口多,上到老夫人,下到府里有臉面的豪仆,人人皆送了東西,幾大車也經不住這麼多人分不是。沈清麗拿不準孟玉拆話里真假,打探不出什麼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