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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0:05:16 作者: 碧雲天
「沒出息的小子!」張掌柜推了推張旺福。
張旺福猛然被一堆,急忙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爹,你說真有孫大聖這樣的奇猴子嗎?猴子也能說話?」
原來趙巧兒挪用的故事不是別的,正是西遊記,剛剛說書先生剛好講到了孫大聖去學藝那段,趙巧兒拿出這故事確有些不好意思,覺得盜用了吳承恩先生的名作,所以她也對別人說道這故事作者另有其人,並不是自己想出來的。
趙巧兒在外看了一會兒夥計烤肉的架勢,覺得已經非常熟練了,那烤出來的味道也和自己弄得一般無二,這才進了屋和張掌柜打了個招呼,準備上樓和徐二娘說說話,剛好看到連罕拿著帳冊走了下來。
連含看到趙巧兒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這人一向都是在這樣有些傲然的脾氣,趙巧兒也不介意,徑直上了樓去。
卻見連罕沒有去帳房而是直接跟了過來,趙巧兒停了腳步,看著他滿臉愁苦的神色,心有了計較,連大娘那種腫瘤豈可是一般人能治的?就算了譚神醫說能治,估計也不簡單,連罕多是碰了壁,想求著自己,只是他不習慣求人,所以這一副吞吞摸摸的樣子。
那一日林中事情之後,趙巧兒就不想和譚仁義在有往來,索性這些事情都讓趙秀秀小夫妻兩個人去弄,自己在一邊專心做著酒樓的事宜,所以中間的過程她還真是不清楚。
「夫人……,我原是不應該在求著您。」連罕好不容易才開了口。
趙巧兒神色一冷,她可以不去計較他的傲慢,但是卻受不了一個人得到了幫助還這樣一副苦命的神色,誰不是一點點走出來的?趙巧兒想起初時家中困苦,自己也沒有放棄,這才有了今天,她冷聲一聲說道,「那就不要求了。」
連含看著趙巧兒冷然的神色,剛想說出口的話又是憋了回去,他氣悶的想自己一個堂堂的讀書人,落到這樣一步田地就算了,還要看著一個小丫頭的臉色行事,心裡鬱結難開,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好一會兒才說倒,「求姑娘成全!」說著竟然跪在了地上。
趙巧兒無奈嘆氣,看著連罕屈辱的神色說道,「你可是覺得自己委屈?」
連罕沒有說話,只是背挺的直直的,算是默認了趙巧兒的問題。
「你覺得我一百兩買了你,太過便宜?」趙巧兒這下是真的生了氣。
「沒有。」連罕好一會兒才說道。
趙巧兒冷笑一聲,」既然你心不在這裡,我留你又有何用?你也不用這一副屈辱的神色,我且不要你百兩的銀子了,這帳房你也不用做了,帶著你娘走吧。」
連罕抬眼看了眼趙巧兒,露出驚喜的神色,不過一會兒又黯然了下來。
「怎麼?你不信?」趙巧兒從拿出了賣身契,丟在了地上。「拿走!不要讓我在看見你這忘恩負義的人。」
連罕這下也怒了起來,「你算什麼恩人?真正的大善人應是施恩不圖報,你卻是讓我賣了身成為家奴。」
「是嗎?原來如此啊!你終於肯說出了心裡的想法,我竟然是個偽善人?」趙巧兒氣冷然說道,「你知道這番銀子是如何得來的?我相公……,罷罷,和你說了有何用,連罕,世界上沒有天上掉餡餅的事情,有得就是要有付出。」
連罕剛要作答……,卻見趙巧兒看也不看他一眼,徑直進入了雅間。
旁邊傳來竊竊私語,有個女聲悄聲說道,「一百兩買個帳房先生?誰都知道出高了好多倍,明明是幫了他,怎麼這麼不知好歹?」
「就是,要是我娘病重,有人肯出了銀子,只要不是壓了價格,我也願意賣身。」另一個男說道。
「就你?手不能挑肩不能抗的,你能幹些什麼?別說一百兩銀子,五兩都沒人買。」
連罕站了半天,聽著周曹的嘲諷的聲音,身子如飄散的落葉一般搖搖晃晃的走了下去,他怎麼會到這一步天地呢?連罕出身書香世家,師從於一代大師童賦憲門下,也是曾經風華無限,後來師傅病去,父親被小人所騙,散盡家財,自縊而去,自己帶著母親和妹妹,有書沒辦法讀……
趙寶生看著遠去的連罕,拽了拽趙巧兒的手臂說道,「姐,我看這位先生真的懷有大才,剛才他看了我寫的文章,幫我了改了一些,你看看,這字寫的,要比劉先生的還好……,還有這裡,本來我就覺得有些不通,連先生只不過加個字,句子就是大為不同,有種畫龍點睛的感覺。」
趙巧兒摸了摸趙寶生的頭,笑道,「姐只認得幾個字,哪裡能看懂這些之乎者也的文章,要不我把連先生請回來給你做先生?」
趙寶生臉上大放異彩,他的學問已經停留在一個地界好長時間了,劉先生畢竟所學有限,此時得了這樣的先生哪裡能不高興,忙點頭道,「好啊。」
「不急,會有的。」趙巧兒臉上露出篤定的神色,她並不討厭連罕,甚至是有些賞識他的傲然,一個人總是要有些脾氣,這說明這人是有原則的,而一個有原則的人則多是有氣節。
只是她需要讓連罕明白,一分錢是怎麼逼死一個英雄的,讓他明白世道的艱辛,讓他真正的理解自己這一番作為到底付出了什麼。
第74章
果然過了不到一日,連罕就長跪在酒樓門口,他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娘親又急需要治病,哪裡還有其他門路,趙巧兒親自去把人領了進來,只是連罕跪著怎麼也不肯起來。
趙巧兒輕輕一笑,行禮說道,「先生可是還在怨我?」
連罕急忙搖頭,「沒有,沒有。」
「那就快快起來。」趙巧兒有礙男女有別,所以沒有上前親手攙扶,但是倒了杯茶水過去。
連罕本以為會受趙巧兒一番挖苦,心裡都做好的準備,沒有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禮遇,忙接了茶水,這才站了起來,只是依然不肯坐在椅子上。
趙巧兒嘆了一口氣,說道,」我也是窮苦出身,哪裡不懂先生的難處,只是先生恐怕不知,這許多銀子都是小婦人的相公幾乎是用命換來的,用在自家身上到還是合情合理,哪裡敢這麼大手筆的去幫助別人,如若是相公回來,我真是無言以對。」
連罕眼中露出瞭然的神色,當日他失魂落魄的回去,他娘醒了之後詢問了原有,大哭了一場,只是哭後倒是把他訓了一頓,連罕的母親雖然難過兒子已經不是自由身,但是她更重視承諾,不是一般的老婦人,她說既然趙巧兒危難之際拿了銀子填補,連罕自當是需要去償還,不管是今日賣身還是以後想辦法償還。「夫人我都知道……,要怪就怪我太過迂腐,總是想著氣節……」
「當日我雖簽了先生的賣身契,但是我心裡知道先生這樣的人總是不甘心為我所用,留在這裡也確實是可惜,我只等相公回來,就尋問於他,他也不是個心胸狹窄之人,必定會理解我的做法,放先生自由。」趙巧兒到了這裡,才把當時心裡的打算說了出來,不過當時她其實也不想試試連罕的人品。
連罕仔細打量著趙巧兒,像是從來沒有見過她一樣,心裡越發的愧疚,本來傲氣的腰身,漸漸的頹了下來,「是我錯怪夫人了。」
兩個人這一番懇談,去了彼此的心結,趙巧兒覺得連罕還不是太過迂腐的人,在加上有這樣的才華早晚都會有些成就,而連罕卻覺得自己把趙巧兒想的太過勢利,想著她一個年輕的小婦人支撐著整個家也太過不易,自己也確實為難了她。
趙巧兒喝了一口茶說道,「我當初讓先生當帳房先生也只不過是權宜之計,先生看我弟弟資質如何?」
連罕點了點頭,難得露出笑意,「不錯,小小年紀頗有見解。」
「先生可願意教他?」
連罕一驚,有些詫異的問道,「夫人說的可是真的?」
趙巧兒笑得燦爛,「當然是真,我在村里為先生尋一住處,先生就專心教我家的寶生讀書就好。」
連罕沉吟一番,忽而笑了起來,這一笑去了他這幾日的愁苦,整個人精神一抖,在日光下,好一副風姿清癯的模樣。
趙巧兒眼前一亮,心中暗想,這才是原來的連罕吧……
「夫人,我既然承了夫人情,總是要為夫人出力,酒樓這片家業……,做個帳房我還是有些信心,我看這樣,我每隔三天去村里為小公子授業,平日裡就在這裡做帳房,總是為夫人盡些薄力。」連罕徐徐的說完,又把賣身契遞了過來。
趙巧兒接了過來,忽然笑的有些意味深長,「連先生這般用心,是不是……大娘的病有些不妥,需要我這裡做些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