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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9:44:28 作者: 半袖妖妖
果然,餘光當中,林慧如撩了下耳邊短髮,故作鎮定。
徐迦寧回眸看她,這姑娘先還不懼對視,可被她看得久了,終究受不住,別開了眼去。
迦寧主動上前,似親昵扶了下顧君行的胳膊,只一下,不等他有什麼反應當即放開了去:「君行才回來,想必是舟車勞頓,現在時候不早了,不如都就此歇下,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刻意說了個都字,說出口可像無意的。
林慧如這場離婚大戲才鬧了個開頭,怎肯輕易罷休,但是她偷眼瞥著顧君行,他似有些心不在焉的,不禁有些失望有些氣惱。
她是存心要橫在顧家,剛好顧王氏從中打圓場:「鬧得我這心裡慌慌的,迦寧說的沒錯,今個你們回來的太晚了,也不巧得很,你爹不在府上,先住下吧,住下了有什麼事明個再說。」
這姑娘順著老太太的話,才要答應,說了個我字,徐迦寧已是往出走了:「好,那我讓人收拾間客房,橫豎早晚是君行的妾,是一家人,住下也好……」
原本輕飄飄一句話,卻仿佛兩巴掌抽在林慧如臉上一樣。
她臉色由青變紅,由紅變黑,強忍住沒有大吵大鬧起來,只回頭來拉顧君行的袖子:「君行,你聽聽她說的什麼話?我怎麼就變成妾了?」
顧君行不著痕跡地抽出自己手臂,他一心讀書,林慧如再三接近。
兩個人一起參加過兩次運動,頗有些共同語言,她也知道他家中娶了個不可心的太太,在回家之前,她向他大膽求愛。他本就對家中的媳婦介懷,剛好把心一橫,給人帶了家裡來,讓她配合自己鬧一場,就打著離婚的主意。
沒想到徐迦寧這麼一來,他反倒有些不知怎麼應對了。
徐迦寧帶著自己的下人已經出了前堂,顧王氏在上面看著自己長孫,不由嘆氣。她也是明媒正娶的正室,從來瞧不上半路上趕著來的:「迦寧既然不在意,那就讓她進門吧!」
說的她好像菜市場的破爛菜一樣,是一物件似地,林慧如明白過來徐迦寧說那話什麼意思,她今天晚上住在顧家,以後傳出去了,那輿論中她可就是顧君行的外室小妾了,想到此處她差點跳起來了:「不,不行,我不住,我家在外地,君行你知道的,我出去住旅館!」
的確不能把人留在家裡,顧君行連忙提起了她的皮箱來:「先送你去旅館。」
說著他跟祖母說了聲,帶著林慧如先出了前堂。
顧家老宅在上海的商業街後身,出了這條街旅館多的是,顧君行把人帶出來,安排住在附近的一個旅館,在街邊站了一會兒。
徐迦寧說的沒錯,既然不喜歡她,為什麼還要登門求親?
可他的人生伴侶,如若將就,怎能甘心?
顧家人生來心高氣傲,即便是女校出身的,他都並未放在眼裡,更何況一個不識字的,暴發戶的女兒。夜裡涼風一吹,見了媳婦之後的那些愧疚,又變了點意味。
顧君行匆忙往回走,他想要和徐迦寧談一談。
可等他回了後院那小園子,裡面已是漆黑一片,人家早睡下了。
到底是個讀書人,做不來闖進去的事,興匆匆過來的,似被人澆了一頭冷水,原本他是她丈夫,將近一年沒回來了,難道她一點念想沒有的麼?
越想心中越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不過雖年輕氣盛,也不好發作,轉頭讓人收拾了客房,另外住下了。
其實徐迦寧還沒睡著呢,從前院回來以後,就留神著顧君行的動靜,人說大少爺送了同學去旅館,她心中暗笑,拿了本連環畫在燈下看著。
才看了一會兒,顧君行就回來了,還是匆忙關的燈。
黑暗當中,身邊的小丫頭摸索著幫她脫鞋:「大少奶奶,我不明白,大少爺要離婚,人都帶到眼前來了,您怎麼那麼大度,一見面就應她進門?」
徐迦寧這會心情好,見她問就笑了:「她進門試試?進來你就知道了。」
小丫頭想了下,見她沒有惱怒,也沒有被人鬧要離婚的意思,也不明白:「那大少奶奶更該和大少爺親近親近了,既然大少爺回來了,您為什麼不讓他進屋呢?」
徐迦寧坐了床邊,等她服侍自己脫衣:「紅玉呀,你還是不懂,能穩坐中堂,從來不能全指望男人,而且男人的心,有的時候呢,低眉順從比流淚更惹他憐惜,可有的時候呢,拒絕比順從更引人注意呢!」
紅玉才十六,當然不懂這些,不過對自家大奶奶又多了一份崇拜。
她平日就住在大奶奶屋裡,說來大奶奶也真奇怪,聽說剛開始結婚時候,她讓人往顧家搬了張誇張的大洋床,平時還罩著粉粉的紗帳,可她來了之後從來沒瞧見那張床,問了人才知道,說是大奶奶前些日子又將屋裡家具換了個遍,現在這屋裡住的是古式的大床。
紅玉平時挺機靈的,從她來,就讓她住在外間,開始也不知道為什麼,後來明白了,半夜大奶奶時常起來,她得跟前伺候著。
在屋裡折騰了一會兒,兩個人才各自睡下。
平時也習慣了早睡早起,一夜過去,早上雞才叫了三遍,徐迦寧就起來了,紅玉揉著眼睛過來伺候著她穿衣下地,不多一會兒,周嫂就來幫著梳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