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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9:43:33 作者: 非天夜翔
    「寒武紀。」杜景的聲音道。

    他們在年輪的圈環中穿梭,上億年的時光成為了一個個凝縮的瞬間,雷鳴電閃,一望無際,天色昏暗,地球上只有大片的海洋。

    「生命快要出現了。」一個男性的聲音忽然在杜景與周洛陽耳畔響起,那不是周遠,更不是杜景。

    「你聽見了麼?」周洛陽驀然道。

    杜景說:「是誰?」

    他們穿梭在橫飛的閃電之中。

    「胺基酸開始形成……」另一個男性的聲音道。

    再一眨眼間,地球化作了巨大的火爐,他們在時光巨輪中飛行了足足數十億年,緩慢旋轉的天球尚未掠過。

    「格式化進度:60%……」

    一枚天體被旋轉的熔岩地球拋了出來,形成瑰麗而壯觀的景象,繼而太陽收縮,再膨脹,噴發,形成橫掃一切的強大太陽風。

    「70%……」

    「杜景——!」周洛陽大聲道。

    「80%……」

    來自宇宙的強大粒子開始干擾兩人的意識波,導致周洛陽感覺到自己的靈魂能量正在不斷地被削弱,杜景剎那一抱,兩人的意識波在此刻融合於一處,光芒閃爍,穿過太陽風。

    但下一刻,世界倏然安靜了下來,所有的物質開始瓦解,化作無數粒子,朝著某個點飛去。

    宇宙的原點即將到來,時間開啟之處,萬物因果輪轉射線上,那最初的端點。

    「90%……」

    一聲巨響,杜景一手抱著周洛陽,另一手伸出,兩人飛向原點上懸空的齒輪,斯瓦坦洛夫斯基與素普的靈魂正被連接在時間齒輪上。

    就在那宇宙大爆發的時空奇點上,杜景修長的手指碰到了時間齒輪。

    「格式化中止。」

    杜景有力的聲音響起。

    「執行。」周遠的聲音道。

    「驅逐接入方,」杜景說,「切斷聯繫。」

    又一聲巨響,斯瓦坦洛夫斯基與素普在那即將成功的最後一刻,被時間齒輪產生的強大斥力爆發,橫摧出去。

    旋轉的天球完全靜止,繼而朝著同一方向一收,所有錯落的同心環再次收回他們腳底,形成先前的巨大平台。

    斯瓦坦洛夫斯基狼狽不堪,掙扎著起來。杜景與周洛陽牽著手,站在時間齒輪之前。

    斯瓦坦洛夫斯基說:「你們也回不去了,大家都死了。」

    「沒有上帝,也沒有天堂。」斯瓦坦洛夫斯基忽然苦笑道,「人死後,原來只有這樣的一個世界。」

    「那可不一定。」周洛陽說,「你看這些靈魂都去了哪兒?不過我想,你也許是上不了天堂了。」

    「那是我家族的遺物。」斯瓦坦洛夫斯基說,「來做個交易吧,你們到底要怎麼樣,才願意還給我?」

    周洛陽答道:「你還不明白嗎?俄羅斯人,你看這沒有盡頭的時間,一千年,一萬年,甚至幾十億年的光陰,都只是年輪上的一小段。你的家族,只是無垠時間之海中的一條線段而已。」

    斯瓦坦洛夫斯基的靈魂光芒閃爍,緩慢後退。而此刻,素普正在背後不斷緩慢地接近杜景與周洛陽,並眼望斯瓦坦洛夫斯基,仿佛仍在妄想,於靈魂狀態下把時間齒輪搶到手中。

    杜景忽然道:「光粒逆流轉輪,命令,釋放該意識波。」

    「監視者命令執行。」周遠的聲音響起。

    霎時間,素普大喊一聲,卻無法控制地化作光塵飛卷,升上天空!

    周洛陽回頭一看,看見素普消失前的最後一刻,那心有不甘的眼神。

    斯瓦坦洛夫斯基馬上舉起雙手,示意杜景不要亂來。

    「讓我回去,」斯瓦坦洛夫斯基說,「我保證不會再來找你們了,我懇求你,Vincent。」

    杜景看著斯瓦坦洛夫斯基,片刻後,他把手按在時間齒輪上,把它摘了下來。

    周洛陽:「!!!」

    周洛陽試過拿它,卻根本拿不動,杜景居然可以!他是監視者的緣故麼?

    接著,杜景把它放在了周洛陽的手裡,讓他的靈魂之手合上,握著。

    他又朝斯瓦坦洛夫斯基走去,斯瓦坦洛夫斯基不住後退,從奧陶紀退往新生紀,從古典到文藝復興,再到現代。

    而周洛陽依舊站在原點上,遠遠看著他們。

    「我懇求你,Vincent……我懇求你,不要讓我去一個未知的地方,沒有神,甚至沒有惡魔……」

    斯瓦坦洛夫斯基的聲音里,帶著恐懼與顫抖,而杜景依舊沒有說話。

    斯瓦坦洛夫斯基說:「你有精神病,是不是?Vincent,你應該明白我的選擇、我的痛苦。」

    「你也有嗎?」周洛陽嘲諷道,「可我怎麼覺得看上去不像?」

    斯瓦坦洛夫斯基也許自知必死,語氣變得和緩起來。

    「你想回到什麼時候?」杜景說,「看看你的腳下,都過去了。」

    人類社會的年輪閃爍著走馬燈般的光芒,杜景只是做了一個動作,無數景象便漂浮而起,蘇聯的十月革命,冷戰,最終解體。

    斯瓦坦洛夫斯基忽然迷戀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自嘲道:「我記得你是雙相情感障礙,躁鬱?是不是?」

    杜景沒有回答。

    斯瓦坦洛夫斯基又說:「你是否覺得,我們口中,曾經的那個國家,偉大的蘇維埃聯合共同體,就像一個雙相情感障礙的病人?時而狂躁,時而抑鬱,時而冷漠,時而瘋狂……它就像我們所有的愛人,看似不可理喻,卻只有愛人,才能真正地理解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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