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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9:43:33 作者: 非天夜翔
他們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只得去敲門通知班長,班長給周洛陽打電話沒接,於是找上門來,讓周洛陽去解決。
周洛陽抵達時,不遠處還守著個男生。
他們對杜景毫無好感,大多是衝著周洛陽的面子,當然了,活生生的人,哪怕出點什麼事,也不能見死不救。
周洛陽低聲道謝,示意自己來解決,讓他們都回去睡下,外頭實在太冷了,運動褲與薄外套根本擋不住風,令他牙關直打顫。
「杜景?」周洛陽不敢靠太近。
杜景聽到周洛陽的聲音,驀然回頭,黑暗裡看不清面容。
「洛陽?」杜景疑惑道,繼而朝他走來。
周洛陽見這反應,當即放心了不少,答道:「你怎麼沒睡?」
杜景聽得出周洛陽的聲音不穩定,趕緊脫下外套,讓周洛陽穿上:「太冷了!快回去!」
「我看你床上沒人……」周洛陽說,「大半夜的,你一個人來湖邊做什麼?」
周洛陽回到寢室樓下,才稍微好過點,兩手凍得發紅,杜景一手握了下他的手掌,不由分說地把他牽著,另一手拿著個玻璃瓶,瓶里裝滿了泥土。那是周洛陽第一次與男生牽手,杜景的手掌溫度很暖和,打消了他的顧慮。
周洛陽看了眼杜景手上的那瓶泥,說:「你半夜兩點下樓挖這個?」
杜景嗯了聲,說:「忽然想起,反正也睡不著,就在湖邊坐了會兒。」
「又失眠。」周洛陽哭笑不得道,「就不能白天去嗎?」
兩人回到寢室,周洛陽給班長回消息,告知沒事了,虛驚一場。杜景把濕潤泥土倒進養烏龜的恆溫箱中,鋪好,再去洗手。這隻草龜是他們有次途經雷峰塔外,在路邊撿到的。
那時這小東西正在東張西望地爬出護欄,唯恐被人踩上一腳,明顯有人買了去放生,不知為何跑出來一隻。
周洛陽便將它撿起來,揣在兜里,想扔回放生池裡,杜景卻阻止了他,理由是放生池裡有不少巴西龜,恐怕被欺負。
周洛陽便將這無主之物帶回寢室,上網買了個恆溫箱,可它總不吃東西,也許是環境原因,杜景便道:「我來想想辦法。」
他想的辦法,則是為它營造一個小小的自然環境,再種點植物,也許能讓小草龜不對陌生的世界生出太多恐懼。
簡單收拾完後,兩人再度睡下,周洛陽看見杜景床上還亮著手機屏幕的光,映著他出神而帥氣的臉。
「睡得著麼?過來睡?」周洛陽說。
「可以。」杜景發完微博,按掉手機。
周洛陽臨睡前忍不住看了一眼,半個月來,杜景在小號上發了唯一的一條微博。
【希望這小東西能頑強點活下去,像我一樣。】
周洛陽直到第二天早上,還在思考這條微博的意思,以及杜景半夜獨自坐在湖畔吹冷風的心情,他到底是太特立獨行,還是控制不住自己,身體不舒服?
「喂,洛陽。」
專業課上,一名同學坐到他的身邊,說道:「昨晚你室友沒事吧?」
周洛陽認出他是昨夜發現了杜景在湖邊獨坐的人之一,感激點頭,說:「中午我請你們吃飯吧?杜景他昨天晚上只是……」
那名同學看了眼講台,教授正在畫期末的重點,這是元旦前的最後一節課了,杜景去參加他的射箭協會社團活動,中午社團聚餐,晚上周洛陽約了他一起出去跨年。
「你看下這個?」
周洛陽的話被打斷了,對方手機發給他一篇BBS上的文章。
【精神病這麼嚴重,允許讀大學嗎?】
周洛陽頓時有點不知所措,看了眼同學,那人示意他看下去。
周洛陽第一反應是:這是杜景發的帖子?然而看下去,幸而不是。
發帖人是個正常學生,匿名,描述了一名宿舍樓下的「精神病人」:
從軍訓時就感覺他有點不對勁,因為他翻來覆去地洗一個水壺,每天洗水壺要洗將近二十分鐘。有人更無意中看見,他每天都要吃大量的藥。
聽說這人總是坐最後一排。誰與他說話他都不回話,把書從第一頁飛快地翻到最後一頁,又把書翻回第一頁去,無名指與小指之間喜歡夾著一塊橡皮擦,眼神陰冷又瘮人,來上課時衣服都穿好了,手裡卻一定要多拿一件外套,有人觀察過他,他只是無意義地把外套拿來上課,又原封不動地拿回去。
傳聞最後一排的靠窗位是他的專座,發現他的座位抽屜里,放滿了整整齊齊的、用美工刀割開蓋子的易拉罐,有人還特地去檢查過,易拉罐邊緣鋒利,還帶著血跡。
不管教授說完沒有,收起書就第一個走。教室只開一個門時,當著所有人的面從前門走出去。
除了上課之外就是回寢室,聚餐不來,發微信不回。以前還看他和室友一起來上公共課,後來兩個人都一起不來了。
後來有人好幾次看見他半夜不睡覺,三點多在宿舍樓下,漫無目的地走來走去,三四點時,會與一棵樹說話。
或者大冬天半夜三更,乾脆坐在湖邊的長椅上。
聽說他入學時,檔案上的記錄,就是個雙向情感障礙患者,也即俗稱的「躁鬱症」。這種病發作起來會不會自殘或者殺人?太恐怖了。
周洛陽知道這描述的一定就是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