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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9:43:33 作者: 非天夜翔
    「發現了。」杜景答道。

    周洛陽笑了起來,翻身面朝里,眼皮十分沉重,沒過多久就睡著了。而杜景依舊開著他的檯燈,開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十點,周洛陽醒來時,發現杜景似乎成功入睡了,他今天早上也沒有發微博。於是從這夜開始,周洛陽主動為杜景改變了下作息。原本他在家既不喜歡開燈睡,對聲音也挺敏感,但他可以忍受晚上給杜景留一盞燈,反正忍著忍著,就習慣了。

    幾天後,周洛陽又看到了杜景的小號發的微博:

    【沒意思,做什麼都沒意思,生活的真相是荒謬的,正如加繆所說,我們都被困在無意義的牢籠里。】

    「我不想去,」周洛陽朝杜景說,「我決定今天把課翹掉。」

    杜景早起後正在服藥,將那一把藥咽下去後,問:「去哪兒?在寢室睡覺?」

    周洛陽道:「豬麼?才睡醒又睡。我想出去逛逛,你去麼?不想去的話,幫我點個名吧。」

    杜景遲疑起來,周洛陽準確地抓住了他的念頭——他正在判斷,自己的本意是讓他去幫忙點名,還是想邀約他一同外出。

    「走吧,翹課出去玩去,」周洛陽順水推舟了一把,他始終覺得,杜景需要去散散心,「許多地方你還沒去過呢。」

    「走。」杜景換了身衣服,抓了個運動包,與周洛陽離開了學校。

    這天的杭州天氣很糟,一場秋季的暴雨正在醞釀,隱而不發,空氣是靜止的,西湖邊上的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明顯的擔憂神色,生怕天上的水突然潑下來,自己便成了落湯雞。

    周洛陽把杜景帶到柳浪聞鶯吃午飯,周圍大多是小情侶,兩個男生對坐喝龍井茶顯得有點奇怪。

    杜景要是個大美人就好了,周洛陽心想,哪怕天天翹課我也願意。

    杜景似乎很自在,周洛陽根據他的神態能判斷出來,緣因他看遊客,遊客們也看他,當遊客注意到杜景時,他沒有轉過頭去,對自己鼻樑上的那道疤痕表現出了坦然。

    「我來買單。」杜景說,「快下雨了,換個地方吧,還有別的地方想去嗎?」

    周洛陽搖搖頭,事實上今天出門完全是隨機的,本想說「沒有了,回寢室?」但忽然間他想起了杜景的對話模式,反問道:「我沒有了,你呢?」

    「我想去一個地方,」杜景答道,「走。」

    杜景結過帳,與周洛陽去了博物館,正好有一個埃及特展,逛展的時候,周洛陽心道還好反問了那一句,否則杜景一定會保留意見,隨自己回學校了。

    逛完出來,這場雨終於下下來了,博物館前雷鳴電閃,暴雨傾盆,門外擠了上百名遊客,全在用手機叫車,周洛陽與杜景一時被困住,五點時天黑得像入夜一般。

    「忘了收衣服,」周洛陽想起來了,「怎麼辦?」

    杜景說:「不管它,到前面去,吃頓晚飯再回。」

    「哎!」周洛陽喊道,杜景卻大步跑進了雨里,周洛陽只得跟著跑出去,跟在他身後跑了兩條街,杜景見周洛陽往樹下躲,便回身道:「小心打雷!」又轉身過來,拉起周洛陽的手,帶著他跑向空曠處。

    周洛陽還是第一次和男生牽手,杜景的手濕得全是雨水,手掌的溫度卻依舊是灼熱的。跑到地方後,兩人濕淋淋地開始吃了頓火鍋,被冷氣一吹,周洛陽心想回去也許要感冒。

    杜景頭髮半濕後擋住了眉眼,像條茫然的古牧,坐在周洛陽對面低頭勾菜單時,周洛陽驀然爆笑起來。

    「笑什麼?」杜景問。

    「沒什麼,」周洛陽說,「你這樣挺帥的。」

    杜景抬指撥開搭在濃眉上的頭髮,周洛陽對男性的外貌向來沒什麼看法,但這一刻他突然發現了杜景充滿陽剛,又帶著陰鬱氣質的帥點,如果沒有那道明顯的疤,杜景在系裡絕對是男神級的容貌。

    「我破相了,」杜景說,「不好看,你長得才叫帥,什麼時候交女朋友?」

    周洛陽接過菜單開始勾自己想吃的,答道:「正因為破相了才顯得帥,有種殘缺的美感,像斷臂維納斯。沒有傷口,你就帥得太高冷、太高不可攀了。現在這樣反而平易近人。」

    杜景說:「你就是這種人。」

    「我?」周洛陽難以置信道,「我高冷?你和我開玩笑?」

    「你很禮貌,人緣很好,」杜景說,「很熱情,也很體貼,每個人都喜歡你,可是誰也得不到你的真心。」

    周洛陽倏然被杜景說中了,只好自嘲地笑笑。

    「因為我從小就被教育,」周洛陽說,「希望能得到周圍人的認可,希望當一個被所有人喜歡的好孩子。」

    杜景點了點頭,不予置評。周洛陽點完菜,說道:「可是從你身上我學到了一點,不要管別人怎麼想,自己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

    「是這樣。」杜景認真地答道。

    雨還在狂下,到處都叫不到車,那天兩人都淋成了落湯雞,周洛陽渾身上下,連內褲都濕透了,心想完了,這次回去,一定會感冒的。

    但前方還有比感冒更麻煩的事在等待著他們——回到寢室時,杜景床頭的窗被風吹開了,雨水從窗外瘋狂地灌進來,大半張床上全是水,連床墊也濕透了。

    周洛陽:「……」

    杜景:「這扇窗一直是這樣,從颱風天過後就關不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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