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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9:43:33 作者: 非天夜翔
「沒什麼,比他好。」周洛陽想到的,是方洲問他「你和杜景關係好到什麼程度?」周洛陽便打趣道「可以互相幫對方打飛機的程度」。
樂遙探出頭,朝浴簾外看了眼。
「學校的郵件來了吧,」周洛陽問,「待會兒我去回復。」
「嗯。」樂遙打了個呵欠,顯然已經很困了。
周洛陽給樂遙擦乾頭髮,換好衣服後再抱他出來,把他放到餐桌前。杜景卻一陣風進了浴室。
「我先,」周洛陽進去,「你陪樂遙。」
「一起?」杜景抬頭看噴頭,擰了幾下。
「別鬧。」周洛陽道。
杜景便又出去陪樂遙,周洛陽洗好出來,只見兩人就像上一次已經聊上了,又趕杜景去洗澡,找出自己的T恤給他換,碼數小了點,讓他勉強湊合穿。
早飯前,杜景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從藥盒裡倒出不少藥丸,在樂遙的注視下,挨個吃下去。
「生病了嗎?」樂遙問。
「嗯。」杜景也不避他,答道。
三人吃過早飯,周洛陽收拾東西時,聽見杜景朝樂遙說:「我抱你進去睡吧,哪個是你的房間?」
「我自己來。」樂遙想挪到輪椅上去。
杜景卻把他抱了起來,樂遙只得說:「謝謝你。」
周洛陽收了垃圾,聽見杜景抱走樂遙時,說了句:「洛陽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不客氣。」
他在廚房裡停下動作,沉默片刻,輕輕地捏了下自己的鼻樑,眼眶裡有淚水在打滾,不聽使喚地想湧出來。
進房間時,杜景已躺在床上,看周洛陽抽屜里的東西,從裡頭拿出一張他倆大學時代的合照。
周洛陽上前去,一腳把抽屜踹上,在那電光石火的瞬間,杜景馬上抽手,沒被夾住。抽屜發出一聲悶響。
杜景:「……」
周洛陽看著杜景,杜景朝一旁讓了下,示意他睡裡頭。
「睡進去。」周洛陽說。
「你睡裡面,」杜景答道,「以前在寢室就是這麼睡的,不要反抗。」
周洛陽只得從杜景身上跨過去,杜景又伸出手臂,朝周洛陽示意。
「不了。」周洛陽知道意思是問他枕不枕,答道,「睡吧,你一定很累了。」
杜景的聲音忽然有點疲憊,答道:「是啊,三年裡沒睡過一次好覺。」
周洛陽刷了下手機,答道:「讓你小室友陪你睡。」
杜景聽不見這話,已經睡著了。
周洛陽卻無法入睡,雖然他也長時間沒合過眼了,但杜景的再度出現,伴隨著他背後隱藏的諸多秘密,一瞬間如同狂風暴雨,猶如摧毀了他的整個世界。
就像他們相遇那天,颳起的颱風。
他到底在做什麼?國際刑警?偵探?特工?國家機關的特殊公安?這三年裡,他究竟去了哪兒?發生了什麼事?
周洛陽還記得他們討論過大學畢業後的未來想做什麼,只有一次,卻也僅限於那一次。
而杜景對此的答覆是:還沒想好,你想做什麼?
「我不知道。」
那天的周洛陽押著杜景,一起去上心理健康課,課題是有關人生自我價值的實現。
那是個雨天,多功能大教室的落地玻璃外,雨水緩慢地蜿蜒爬行,匯成交叉的水流,如同人與人在時光長河裡的命運軌跡,偶爾匯為一股,淌過障礙後又各奔東西。
就像多年後與杜景重逢的雨天,周洛陽尚不知道未來的自己,會接連面對父親的離世與弟弟的癱瘓,人生一夜間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
「我爺爺有個店,」周洛陽說,「一直很想我接手,不過我不想當店長。」
杜景問:「什麼店?」
「古董鐘錶。」周洛陽答道,「但如果沒有目標,也許就會回去當店長了,畢竟人總得有個工作。」
杜景很少說到自己,周洛陽也不問,他們就像大多數正常的室友一般,午飯、晚飯約在食堂吃,公共課坐一起,晚上回去各自學習,聽聽音樂,看會兒書。周洛陽只要困了,就會徵求杜景意見,杜景每次都點頭,從不違拗周洛陽,關燈睡覺。
和杜景住在一起,實在是太合適了,起初周洛陽還覺得他太沉默了些,但與這名室友相遇,簡直是緣分最為巧妙的安排。他們都不喜歡熬夜,不為打掃衛生爭吵,不會在對方睡覺時弄出任何聲響,作息時間能互相理解與協調,在男生里都比較愛乾淨。
甚至不用裝床簾,空調想開就開,對電費、水費也沒有任何看法。
沒有人吆五喝六地打遊戲,雙方不交女朋友,不用視頻與沒完沒了的打電話,空餘時間讀書、上網、聽聽音樂、看看電影。
這是周洛陽遇上的,最尊重彼此私人空間的室友,而且在相處時,又絲毫不顯得拘束與侷促,仿佛寢室是一個只屬於他們倆的獨立小世界。
周洛陽知道,杜景引起過不少人的議論,關於他的性格,關於他的家世,也關於他臉上的疤。
每當上專業課時,杜景總獨自一人,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的角落裡,刻意地與班上同學保持距離,聚餐也從來不去,除非必要,很少與人交談。
他不太喜歡與人打交道,周洛陽能理解這種性格。有些人對朋友的定義,就是劃分到一個極小的領地內,裝不下多少人,但被認可的人,便能看見他真實的那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