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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9:42:42 作者: 焦尾琴鳴
顧舒窈有些難受,披了件風衣便走到甲板上吹海風。
已經是午夜了,甲板上零零散散坐了些人,一個印度女人坐在外頭哄她正在啼哭的孩子,另一邊幾個法國人正在邊吸菸邊聊天,抽的菸蒂滿地都是,旁邊還有他們喝剩的啤酒罐子。
顧舒窈從他們身邊走過去,許是煙味有些沖,她聞到時不覺皺了下眉。
顧舒窈走到扶手旁,望著茫茫大海出神,印度洋的風浪很大,夜晚尤甚。
顧舒窈身後傳來腳步聲,有人走了過來。甲板上醉漢不少,顧舒窈警惕地回過頭,才發覺是何宗文。
何宗文笑著朝她走來,在她身旁站定,也和她一樣握著扶杆看海。過了一會兒,突然偏過頭來問她:「怎麼還沒睡?」
她淡淡答道:「我睡不著。」
何宗文看著她望著大海出神,風將她柔軟的髮絲吹起,徒增了些許寥落。他想了想,試探著問道:「書堯,你是不是想家了?」她雖然精通多門外語,可據他所知,顧舒窈以前並未出過國。
第一次離開自己的祖國,總會有些迷茫。他記得他第一次出國的時候,也是一個人躺在船艙里睜著眼睛從早到晚。
除此之外,他其實心裡還有些不確定,昨天殷鶴成突然帶人趕過來。他雖然只是一個旁觀者,可他也看得出殷鶴成的不舍與不甘。
他們兩之間的關係並不是一場包辦婚姻能解釋的。
顧舒窈從何宗文的語氣里也聽出了別的意思,她搖了搖頭,望著何宗文的眼睛,堅定道:「恆逸,去法國是我最不後悔的一件事。」說著,她忽然笑了起來,「恆逸,我真的不知道,前一段時間我究竟活成了什麼樣子。」
人常說當局者迷,這句話不無道理,置身其中的確不易察覺,如今回過頭來看,才覺得有些事情荒唐可笑。
只是她這樣的笑容讓他看著有些心疼。
顧舒窈說完話,何宗文看見她從大衣口袋裡拿出兩張紙,定睛一看,他才發現是他給她的護照與簽證。
簽證和護照上的名字都是「顧書堯」,那還是他當初為了帶她逃離盛州時托人辦的,當時為了躲避殷鶴成的人,特意用的「顧書堯」這個名字。
顧舒窈低著頭看了好一會,長舒了一口氣,突然抬起頭對何宗文莞爾一笑:「恆逸,我並沒有騙過你,這才是我的名字,以後也都會是。」
說完她又回過頭,望著海面出神去了,他也不再問她,陪她一起迎風站著。
正逢雲破月出,海上生明月,是一種別樣的美。
還有人也在看月亮。
殷鶴成的專列正好停在盛州火車站,他剛從乾都回到盛州。車站裡已經戒嚴了,殷鶴成從車廂里出來,士兵齊刷刷地上槍敬禮。
殷鶴成往前走了幾步,稍一抬頭便看到了那輪明月。
就在昨天,長河政府剛剛任命他為陸軍總長,陸軍部的最高行政官。各地的兵權分管,政府手上並沒有軍隊,但陸軍總長若單論官職,還在盛軍的總司令之上。
殷鶴成心裡明白得很,程敬祥和曹延陵都想拉攏他。如今乾都局勢錯綜複雜,這樣於彼於此都有利,和曹家的婚事便是去加強這種聯繫。
怎麼說也是新官上任,又加上他原本就手握兵權,他一去乾都,龍盤虎踞之地也開始風起雲湧,有很多應酬都等著他去,曹延陵更是提議要在府上替他辦一場舞會,正好向外界透露些許他和曹三小姐的關係。
殷鶴成想了想,還是拒絕了。任職後的第二天,殷鶴成便以殷司令身體不好為由回到盛州,他只遙任總長這個職位。一來,盛州這邊他叔父和日本人都虎視眈眈;二來,他父親身體岌岌可危,帥府必須有人在;三來……他總覺得盛州比乾都多了些什麼。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任職之後歸心似箭一般便回了盛州,似乎那個人還在等他。
然而幾天前,他才從帥府去官邸。正好從燕北女大路過,他坐在汽車裡,車窗外穿著燕北女大校服的女學生來來往往,他突然起了一個念頭,讓司機將車停下。他自顧點了一根煙,不過抽了一會便讓司機開走了。
他其實清楚得很,就算他在這抽一整天煙,那個人也不會從那扇校門裡走出來。
其實盛州沒比乾都多什麼,她走得乾脆,不辭而別,一點痕跡也沒有留給他。他原本喜歡女人從他那裡尋求保護與仰仗,而這種感覺在她那尤甚。她越不想低頭,他卻偏偏想要她求他。可後來他才漸漸發現,沒有他,她並無所謂,她從來不是欲擒故縱,而是一直都是真的想離開他。從前都只有他離開別人的份,如今卻有人主動離開他。
那一次他還在乾都開往盛州的專列上,突然接到她要去法國的匯報,專列已經用最高的時速行駛,可他還是沒有趕上。如果他強行要留,他自然還是能讓她留下,可他看到她站著甲板上淡淡望著他的樣子,分明是一絲留戀也沒有。
那樣的眼神就像她以前扇在他臉上的耳光一樣,讓他迅速冷靜下來。
他也不是什麼長情的人,女人對他來說其實可有可無,並不覺得缺誰不可。然而這回去乾都任職再次見到曹夢綺時,總會有那麼幾個瞬間,會讓他看到另一張臉。
他總是出神,連曹小姐也不樂意了,挑了下眉對他笑道:「少帥,和我相處有這麼無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