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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9:42:42 作者: 焦尾琴鳴
顧舒窈一直在一旁的休息室等他,人前他除了帶了些病容看不出旁的。為了穩固軍心,他負傷的事也一直都是瞞著的,除了身邊最親近的幾個人知道,其餘的人都沒告訴。待那些軍官一走,顧舒窈去會議室找他,才發現他靠在椅子上,滿臉憔悴。而他身上更是燙的嚇人,已不太站得起了。
她去扶他,他突然抬頭去看她,許是看出了她的擔心,那張疲憊的臉竟對著她笑了。
那天晚上,顧舒窈和殷鶴成一起回了盛州,副官本想讓司機送殷鶴成回帥府,殷鶴成卻說去官邸,顧舒窈明白他的心思,他中彈負傷的事並不想讓太多人知道,帥府人多眼雜,沒有官邸清淨。此外,他應該也不想讓老夫人擔心。
回到官邸,顧舒窈扶著他回他的臥室。她之前雖然在官邸住過一段時間,但從來沒有去過他的臥室,那段時間她每回從女校回來,除了吃飯,便將自己鎖在房間裡。
他的臥室是這幢洋樓的主臥,有寬敞柔軟的床,地上鋪著鬆軟的裁絨地毯,靠窗的地方擺了一張極大的實木辦公桌,桌旁還放了一架書櫃,通過書柜上的玻璃,可以看到裡面整齊擺滿了各類書籍。
顧舒窈扶著殷鶴成上床躺好,因為接連的高燒,他的意識已有些模糊。
顧舒窈請了史密斯醫生過來,他看了一下殷鶴成的傷口,連連搖頭:「少帥傷口感染很嚴重,現在我只能對他的創面進行消毒,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
史密斯所說的消毒便是用硼酸清洗殷鶴成的傷口,硼酸雖然能抗菌,但也有腐蝕性,史密斯用鑷子夾著沾了硼酸的醫用棉去清洗殷鶴成的傷口,有腐蝕性的硼酸碰上新鮮的傷口,無異於往傷口上撒鹽,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殷鶴成燒得迷迷糊糊,意識並不清楚,只見他皺著眉,低低「嗯」了幾聲。
他其實是會痛的,他也是血肉做的,又怎麼不會痛呢?只不過是清醒的時候強忍著罷了,他本來就是這樣的性格。
顧舒窈知道硼酸其實有毒,用它消毒也是無奈之舉,但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於是問史密斯:「難道現在完全沒有抗菌藥麼?」
史密斯聽她提起抗菌藥有些驚訝,畢竟並沒有多少人知道。他想了想,還是說:「我知道有一種叫磺胺的抗菌藥,已經研製出來了,但整個燕北六省甚至是整個中國,都買不到。」他想了想,補充道:「顧小姐,你或許可以試試你們中國的大夫。」
聽史密斯這個語氣,顧舒窈大概聽得出他其實是沒有什麼辦法了。
斯密斯臨走前又嘆了聲氣,「顧小姐,我必須坦白跟你說,現在的醫術其實並沒有你們想像中那麼厲害,很多情況下都無能為力。」說著,他臉上又露出厭棄的表情,「作為大夫最重要的還是誠實,不瞞你說,少帥上次為殷司令從德國請的那位溫特醫生根本就不會治療中風,甚至還不如他的助理。早晚有一天,那些滿口謊言的醫生是會受到懲罰的。」
顧舒窈才想起來,怪不得殷司令的病情一直惡化,原來那個德國醫生醫術並不高超,那位醫生是殷鶴成特意請來的,不知道他知道後會作何感想?
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並不樂觀,一些百年後的小傷小病便能輕易要人性命,要是在現代,傷口感染不過是輸上兩天液的事。
史密斯醫生走後,殷鶴成依舊發燒,顧舒窈想了想,聽從了他的建議,讓護士和傭人先照料他,自己則讓司機送她回法租界的藥房。顧舒窈的藥房雖然中藥、西藥混賣,而且是以西藥作為噱頭,但她自己心裡清楚,她賣的那些藥不過是些不痛不癢的保健品,根本就沒有治療感染的抗菌藥。
不過自從顧舒窈開了這家藥房,她也大概知道些藥材,比如中藥里的黃連、連翹、馬齒莧等等這些藥其實也有治療發炎的功效,既然西藥不行,也只能試試中藥了。
顧舒窈回到復興藥房,顧勤山和陳夫人雖然都在藥房,但都神情沮喪。見顧舒窈回來,他們都十分驚訝,她被綁匪劫走的之後一直這都沒有消息,陳夫人甚至去了一趟帥府,也沒問出什麼。
陳夫人上前緊緊抱住顧舒窈:「舒窈,你能平安回來,姨媽太高興了。」顧舒窈明白,其實陳夫人心裡還是捨不得她走的,雖然她上次跟她提要出國的事,她沒有阻擾。
顧勤山要留顧舒窈吃晚飯,說專門去給她弄桌酒菜,慶賀她平安回來。顧舒窈拒絕了,殷鶴成那邊岌岌可危,她沒有心思吃。何況殷鶴成負傷,和土匪的事情都是機密,她也不好多談,只從請了藥房坐診的一位大夫回官邸給殷鶴成看病。
顧勤山和陳夫人見她叫大夫走有些意外,還以為是帥府誰身體不太好,不過見她似乎不願意說,而且神色匆忙,便也沒有多問。
那位大夫姓袁,因為醫術精湛,是顧勤山特意花高價請來的。顧舒窈帶著袁大夫回了官邸,畢竟是自己藥房的人,醫術也不錯,自然比去外頭另外請人要可靠。
袁大夫跟著顧舒窈到了殷鶴成臥室,看到床上躺著的殷鶴成十分驚訝。顧舒窈忙在一邊提醒:「他的病情請您不能對任何人透露。」
袁大夫仔仔細細替殷鶴成把了脈,又查看了他的傷口後,眉頭便一直緊緊皺著。顧舒窈在一旁看著,雖然沒說什麼,可她知道能讓這樣一位有妙手回春之稱的大夫這樣犯難,情況自然不會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