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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9:42:42 作者: 焦尾琴鳴
    「你幹什麼,你不是要走麼?」

    他不說話,只低頭盯著她看,氣呵在她臉上,而他嘴角有隱約的笑意。

    他們此刻的姿勢極為曖昧,她才發現她剛剛說的那句話,在這樣的氣氛下,反而有些奇怪了。酸溜溜的,像是在怨他要走。

    他這樣不急不躁,純粹是磨著她好玩。顧舒窈不喜歡他這種褻玩的態度,忍無可忍,「殷鶴成,你到底想做什麼?」

    他不管她,依舊不說話,卻毫不避諱地欣賞她稍顯侷促的模樣。她被他看得不安,又掙脫不掉,索性頭往一旁偏去,不去看他。

    她穿著一身瑪瑙紅的旗袍,光滑的料子將她凹凸有致的身段全顯露出來,她側過臉去,又露出白而修長的一段頸,從那裡吻下去滋味肯定不錯。

    他看著她出了一會神,卻還是將她的手鬆開,收回視線不再看她,冷淡道:「以後別穿這麼單薄。」

    顧舒窈揉了揉手腕,往一旁走了兩步,刻意和他保持距離。他說起單薄這兩個字,讓她記得中午的時候,殷鶴成親自給她挑了那件紫紅色的大衣,可他又沒有與她說那件事。和他這樣的人打交道,委實太累了,虛虛實實讓人探不著底。

    顧舒窈回到臥室中間,餘光瞥了殷鶴成一眼,他正在門口穿大衣,看來是真準備走了。顧舒窈知道,她不能再跟他這樣耗下去了,她想起戴綺珠和她說的話,考慮是否要跟他談判:她願意配合他拿到副司令的位子,但是一旦他到手,就要放她自由。

    顧舒窈覺得這並不是不可能,她皺著眉看著他低頭系扣子,腦子裡則在構思措辭準備開口。

    而殷鶴成像是知道她在打量他一樣,剛整理好衣服,便抬頭直接對上她的視線,說:「我過兩天要去林北一趟。」

    林北?顧舒窈聽五姨太說過,這幾年林北匪患極為嚴重,匪賊不僅光天化日搶劫過路商旅,連鐵路上的軍用物資都敢搶,但是這群匪賊大多藏匿在深山老林中,又占據了些易守難攻的隱秘位置,而且不知從哪弄來了大批槍枝彈藥與西藥,前一位專門負責剿匪的副司令花了三年時間都沒有拿下。去年殷鶴成才接手剿匪的事宜,在林北也足足待了好幾個月,雖然頗有成效,但沒有將他們完全消滅。

    他這一次應該還是去剿匪的,剿匪並非兒戲,而是槍林彈雨中的較量,想必時日絕不會短。想到這,顧舒窈將剛才先說的話止住了,問他:「大概去多久?」

    許是他聽出了他語氣中的期許,皺了皺眉,反問她:「你想讓我去多久?」

    顧舒窈意識到她剛才失言,連忙說:「子彈可沒長眼睛,你在外要注意安全。」

    這才像個未婚妻的樣子,他點了點頭,才說:「年前就能回來,如果順利的話更快。放心,是不會耽擱我們的婚事的。」

    現在才臘月初一,年前回來少也得有二十幾天。只要他離開盛州,事情就好辦多了。其實還有一種最壞也最好的結果,便是他再也回不來了。可她完全沒這麼想,她再不喜歡他,也沒到怨他死的地步。

    殷鶴成說完便去開門,她跟在殷鶴成身後走,卻出著神,腦子已經在飛速籌謀著如何利用他不在的時間離開,沒料到他突然止步轉身,她整個人直接撞在他身上。

    他也愣了一下,就勢摟住她,低著頭看她說:「過兩天我再過來一趟。」

    他將門打開,她想了想決定走出門送他,他也沒拒絕,卻讓她先回去披一件衣服。她隨手翻了件淺色的,她出來的時候他在走廊上等她,看了她身上的大衣一眼,卻也沒說什麼。

    顧勤山和羅氏知道殷鶴成來了都沒敢睡,都在客廳等著,殷鶴成之前來的時候,他們原本已快睡了,見他一來,起先的睡意都不見蹤影。他們也不知道少帥今晚是會走,還是會留宿,他這回來只隨身待了兩個侍從,因此顧勤山招待他們一起在客廳坐著等。

    殷鶴成和顧舒窈一下來,客廳里的人即刻都站起來。殷鶴成稍一偏頭,侍從官知道他要走,即刻出門準備。羅氏原以為殷鶴成是來接顧舒窈的,卻見一個走一個留才明白他不是來接人的。她想了想,突然明白了什麼,連忙道:「少帥,是我們招待不周,明天給舒窈換個大點的房間。」說著,又問顧勤山,「二樓那間房的床是要大些吧?」

    他深更半夜到她臥室去,又待了一個多鐘頭,怎麼不讓人誤會?

    他聽到這句話,既沒說什麼,也不計較,反而斂著眼去看顧舒窈,似乎存了心讓她尷尬。

    「下次再說吧。」她敷衍過去,直接往前走去送他,「快回去吧,你起得早,睡不了幾個鐘頭了。」

    已經是午夜了,天上飄著細碎的雪,被風卷著往裡吹。

    他走過來,替她緊了緊衣服。他一碰她大衣,她便有些心虛,她到現在都不明白他大晚上過來是為了什麼,想了想才說:「明日幫我跟老夫人說一聲,我不是有意要離開的,免得她老人家誤會。」

    她明著說是跟老夫人說,其實也是跟他說的,她把一切都歸咎在無意與誤會兩個字上。他微一點頭,便轉身離去了。

    租界裡有幾盞路燈是徹夜亮著的,昏黃的光自遠投過來,將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長。

    顧舒窈那一晚上都沒睡著,既有柳暗花明的欣喜,又隱隱有些擔憂。如果殷鶴成抓住了何宗文,他絕不會今晚這樣的態度,但她又明顯覺得他話中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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