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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9:42:42 作者: 焦尾琴鳴
他笑,「書小姐,你是第一個連報酬都不問的人。」
說完,顧舒窈也笑了,她急於回到那個屬於她的世界,只在乎與外界多建立聯繫,這樣使她心安,使她覺得還有希望,「倒時你看了翻譯的質量,你再定吧。對了,我怎麼和你聯繫呢?」
「他想了想,我除了在書社任職,還另外兼了幾分工作,可能不是很固定,要不你可以去聯繫布里斯,他的公司就在書社的旁邊,三百零一號,他沒什麼事,每天都在的。」
顧舒窈跟著何宗文回頭去看布里斯,發現他正靠坐在椅子上,而腿將搭在書桌上打起盹來了。
顧舒窈有些好奇,問何宗文:「布里斯先生做的什麼生意?」
他想了片刻才道:「他什麼生意都做。」說完走到布里斯身邊,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用法語跟他又交待了一遍。
布里斯本來還是睡眼惺忪,許是聽說何宗文讓顧舒窈去找他,頓時精神抖擻,笑著點頭:「好的,好的,沒有問題,樂意至極!」
顧舒窈回到陳公館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她提前將那書冊藏進袖子裡。不過,她坐的黃包車離陳公館還有一段距離時,就遠遠看到陳公館門口停了一輛軍用卡車,十幾個穿戎裝的人正在往車下搬運東西,車底下傭人也在忙忙碌碌地接應。那黃包車師傅看見那麼多當兵的,都背著槍桿子,有些怕,遠遠就停了不敢過去。
顧舒窈也理解他,便讓他先走了。她記得陳夫人說那位姨太太要過幾天才接回來,難道提前回來了?她皺著眉頭往門口走,進門的時候往卡車上看了一眼,好些都用皮箱子裝了起來,裡面應該是些衣服。
正出著神,有人突然對她惡狠狠的開口:「幹什麼!想偷懶是麼?居然還空著手!皮癢了不是?」
顧舒窈有些意外,因為帥府以及陳夫人的關係,之前在陳公館,除了陳妙齡偶爾與她辯辯嘴,沒有人敢當面對她這樣說話。她抬起頭一看,那個對她吆三喝六的是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六十來歲,滿臉的褶痕,卻仍擦著很重的脂粉。
她盯著那女人看,那女人反而怒了:「怎麼還敢瞪我,你這樣欺軟怕硬的丫頭我見多了,姨太太就不要好好伺候了麼?」說著就要動手擰人。
顧舒窈因為害怕那本冊子掉出來,行動稍微有些受限,幸好陳師長突然出來,因為急語氣有些重:「住手!」
顧舒窈看到陳師長旁還跟了一個妝容艷麗、姿態嫵媚的女人,明明懷著孕,卻穿著緊身的錦緞旗袍,更顯得小腹凸起了。她緊緊攬著陳師長的胳膊,嬌滴滴地喊了一聲「娘」。
陳師長的態度立即緩和了下來,對那個年長的女人道:「你認錯了,她不是傭人,她是張氏的外甥女,也是殷少帥的未婚妻。」說完又跟顧舒窈介紹:「我是我新納的姨太太靜怡,這是她娘親蘇氏。」
陳師長只稱呼陳夫人張氏,而不是我夫人亦或我太太,在他嘴中似乎也只是一個和蘇氏一樣無關緊要的人。顧舒窈聽了暗自苦笑,只微微點頭。
而那位蘇氏一開始聽說她是陳夫人外甥女時態度依舊傲慢,可聽到她是殷鶴成未婚妻時立即變得恭敬了,連忙擠著笑著道歉:「哎呀,我老了,有眼不識珠,少奶奶不要跟老奴一般見識。」
殷鶴成,他的名字在燕北六省就像一張無往不利的通牒,誰見了都得讓步,都得對著她笑臉相迎,可顧舒窈偏偏不喜歡這種感覺。
陳夫人依舊躺在臥室,她以為顧舒窈是回帥府了,並沒有過問,見她回來反倒意外:「舒窈,你怎麼又來了?你下午是去哪了?」
顧舒窈正想著怎麼圓過去,阿秀端了水進來,抱怨:「我去接個水,就被指使著做這做那。這才剛剛到公館,什麼都被她們給占著了,連熱水都要先輪著她那屋好些個壺盆罐都接滿,才給我們這麼一點剩下的。真的是欺人太甚,特別是那個蘇氏,她比從前陳老夫人還端的高些,不過是個老娼婦!」阿秀是陳夫人從原先的張府帶過來的,在她身邊伺候了十幾年,在陳公館也是老人了,受不得這委屈,直接當著陳夫人的面就數落了起來。
陳夫人聽著心裡更不舒坦了,連連咳嗽起來,顧舒窈給陳夫人捶背,又對阿秀道:「以後她再敢為難你,你就來叫我,我幫你撐腰!」陳夫人現在身體還沒好,阿秀老在她那抱怨也不是事。
外頭搬東西的聲音比白天更響,又加上蘇氏破鑼嗓子一般的吆喝聲,陳夫人本來就要睡著了,一聲響又驚醒了,顧舒窈正煩惱著,門突然開了,陳妙齡穿著睡衣,外頭披了件大衣就過來了,故作姿態地看了眼陳夫人,「你不是喜歡熱鬧麼?怎麼樣,現在多熱鬧呀!」說完攤了攤手,看著陳夫人慘白的臉笑了笑:「我爸問我準不準她帶姨娘回來,我一口就答應了。張蘇正,不知道為什麼,我喜歡看你難過,你難過我就開心!特別開心!」
說完就轉身往外走,顧舒窈笑著開口:「我記得以前你睡得也早,你這個點沒睡,也是被吵著睡不著吧。你父親也知道你習慣早睡,可他根本就不管你,她們更是不用把你放在眼裡呀。」
才一句話,卻剛好戳中了陳妙齡的心思,她自己也被吵得煩,不過裝模作樣到陳夫人來發泄一番,卻被顧舒窈三言兩語氣得不輕,「砰」的一聲就將門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