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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9:42:42 作者: 焦尾琴鳴
    汽車行駛的聲音越來越遠,顧舒窈試著從他手中掙脫,可是他力氣大的嚇人,完全不容她抗拒。

    「我過會就走,你好自為之。」他斂著目將手鬆開,不再去看她,轉身闊步走入大門。

    等他放開她,顧舒窈再去看,汽車已經開到帥府圍牆那邊去了,只剩下黑色的剪影掩映在一排參天的古木中。

    既然狐裘女人已經走了,不能再讓殷鶴成走,兩件麻煩事總得解決一件。

    顧舒窈走進大門的時候,殷鶴成在走廊上,還沒進客廳。他身量高,步子邁得大,顧舒窈連忙追了上去,襖裙上掛著的禁步叮噹作響,她不去管,朝著他的背影喊:「殷鶴成,你等一下。」

    殷鶴成稍稍斂目,她起初叫他少帥,後來又故作親昵地喚他雁亭。殷鶴成?他微微一愣,已經很久沒有人敢這樣直呼他的名字了。

    顧舒窈並沒有名和字的概念,在現代的時候,她們年輕的同事之間都是直接叫名字,所以並沒有察覺到不妥。

    她見他的步子放緩,趕緊小跑著到他跟前站定。因為走得急,呼吸還稍有些喘,「殷鶴成,你等一下,我也有話要跟你說。」她又這樣叫了他一遍。

    她說完抬頭去看他,走廊上只有柔和的壁燈,他背著光站著,橘色的光攏在他戎裝上,勾勒出好看的身形,有軍官特有的英挺,卻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你說。」他不緊不慢地開口,語氣像是在和下屬談公務,而不像面對一個曾懷過他骨肉的未婚妻。

    他雖然是軍官,待女人卻一向算有風度,從不粗言相對。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風度其實更加傷人,讓人覺得似乎你連讓他動怒的資格都沒有。若是此刻站在殷鶴成面前的是從前的顧小姐,肯定心如刀絞。可顧舒窈不同,殷鶴成的平靜反而給了她底氣,她從來就是個理性的人,喜歡把事攤開了說個明白,「殷鶴成,我想和你……」

    解除婚約四個字正準備說出口,六姨太突如其來「哎呦」了一聲,「我就說聽見雁亭回來了,又不見人進來,原來是他和舒窈兩個人躲在走廊說悄悄話呢。」

    走廊能清楚聽見客廳里洗牌的聲音,他是被六姨太喊回來侍疾的,可他似乎也不計較,和六姨太心照不宣地寒暄了幾句。六姨太雖然是殷鶴成的庶母,但說起話來更多是客套。

    寒暄完,殷鶴成虛攬著顧舒窈往客廳走去,顧舒窈和他暗暗較勁,試著將他的手拿開,他面上依舊平和,卻沒容她掙扎,反而攬得更緊了。

    客廳里除了老夫人,都連忙起身迎接他。陳夫人看到殷鶴成與顧舒窈一起進來,眼角眉捎都是掩不住的笑意。

    六姨太跟著進了門,笑道:「他們剛剛還說想一起做什麼來著。」六姨太素來是風趣的人,平平常常的一句話,到她嘴裡也無端生了曖昧,引得滿堂賓客掩著嘴笑。

    顧舒窈不太高興,她話說一半被打斷,要不是陳夫人、老夫人她們都在,萬一收不了場牽涉到太多無辜的人,她並不想站在這和殷鶴成扮什麼「眷侶佳偶」。

    她和殷鶴成靠得極近,近到可以聞道他身上的菸草香味。顧舒窈不太喜歡這樣近的接觸,皺著眉睨了殷鶴成一眼,他卻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面上掛著妥當的笑,遊刃有餘。

    她覺得好笑,所謂風度,說到底不過是虛偽。

    那些高官夫人們也都是識趣的,跟著在一旁稱讚附和,大地說他們很是般配,活生生一對璧人。

    殷老夫人是個好面子的人,看著一表人才的長孫回來,又聽了些讚美的話,明明喜笑顏開,卻故作生氣,「雁亭,你還知道回來啊。」

    殷鶴成笑了笑,「我早就想回來看看了,可奶奶您知道的,今年又是剿匪,又是訓練整頓,打年初起就沒幾日得空的。」

    老夫人最煩他這一套,整日忙忙忙的,她的曾孫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於是吩咐道:「你好些時日都沒回家了,正好得了空,趕明兒帶著顧小姐到盛州城裡轉轉。」

    「應該的」,殷鶴成低頭望了一眼顧舒窈,滿口答應。不過一眼,他的目光又轉向紅光滿面的老太太,然後環視了一周賓客,笑著道:「奶奶,不過今晚我還有會議要開,得馬上趕回北營行轅。各位夫人,今日恕雁亭不能奉陪,怠慢了。改日我請大家聽戲賠罪。」

    顧舒窈想起他剛才說的「我過會就走」,想必這場「鴻門宴」他一開始就料到了。不過,想著他不留宿也是件好事,暗暗高興。

    殷老夫人急了,突然拉過一旁第三集 團軍殷軍長的夫人道:「你問問你叔娘,你叔父有和你一樣這麼忙的麼?」

    老夫人本想去堵殷鶴成的話,哪料到殷夫人悻悻開口:「噯,忙啊!整宿整宿不著家,不知道忙些什麼。

    殷夫人一直活得迷糊,近幾年身材也疏於打理走了樣,老太太恨她不靈泛,剜了她一眼,又對殷鶴成道:「反正今兒個你就是不准走了!連著好久連你影子都見不著,現在回來了片刻就要走,哪有這樣的事?!」她頓了頓,沉聲問:「對了,你父親你去看過了麼?」

    「還沒有,過會準備上樓去看看。」

    六夫人本在玻璃窗前邊張望邊踱著步,忽然接話道:「司令一個鐘頭前剛剛喝完藥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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