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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9:31:31 作者: 無稽之談
無意識地打開搜索框,在瀏覽器里搜索「系統性紅斑狼瘡」。
「自身免疫性遺傳病」、「累及多臟器」、「可能導致多系統損害」……
一條條文字,和陌生人剛剛所說的話對上了。
邵秋白的手顫抖了一下,他深呼吸,讓自己迅速平靜下來。
對方說,秦澤宇之所以從偏遠山村找到自己,就是在為他病情嚴重後的器官移植做準備,他從一開始就將自己作為一個沒有親人、無法逃脫、就算突然消失也無人問津的活體器官庫看待,而不是人。
也就是說,這四年多的交往,他沒有付出一絲真心。
邵秋白捫心自問,秦澤宇真的如同對方所說嗎?
如果說他僅僅將自己看做一個活體器官庫,為什麼要盡心盡力地輔導,讓自己拿到IMO金牌,保送京城大學?
如果說他與自己這幾年的相處從來沒有一絲真心,那麼自己就真的被膚淺的愛意迷住了眼睛,一絲一毫都看不出來嗎?
就算……就算事情真的和對方所說的一樣,一切不過是欺騙與算計,那麼自己是戳破虛假的謊言,從此和秦澤宇分道揚鑣,還是……還是寧願披肝瀝膽,捨命陪他賭這一遭?
他把自己沉在黑暗裡,靜靜思索,一層一層撥開自己的心,近乎殘忍地剖析。
手肘不經意碰到了書包,邵秋白像是從夢中驚醒。他打開略顯陳舊的書包,從最底層取出一個文件袋,然後從文件袋中拿出自高二那年簽訂後就一直貼身放置,幾乎從未離身的一份自願捐獻協議。
現在看起來這份協議有些過分詳細,近乎瑣碎地註明了雙方每一條權利與義務,杜絕了任何鑽空子的可能。
邵秋白又仔細將協議閱讀了一遍,即使以他四年後的眼光,也挑不出協議中的任何漏洞,反而是作為資助的一方,秦澤宇用條條框框將自己限制得格外嚴苛,毫不留情,就仿佛……他本能地在防止自己做出違背道德、違背良知的事情。
他一直是這樣的人,正直、強大、坦然,從未改變。
而那些藏在陰溝里的人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
「滴」一聲,手機上又收到一條簡訊,對面的人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決定好了嗎?你還在猶豫什麼?」
「你跟在秦澤宇身邊這麼多年,他讓你知道過自己身上有病嗎?要是沒有我,你現在恐怕還被蒙在鼓裡。」
「……」
那你是沒看過這份協議。
邵秋白的目光下移,落在秦澤宇和自己並列的簽名上。
「秦澤宇」三個字飛揚灑脫、靈氣逼人,襯得一旁的「邵秋白」規規整整,略顯無趣。
但無趣的人有時候也能為自己的愛人做出超乎想像的事情來。
「他早就告訴我了。」邵秋白自言自語。
他不再猶豫,打開簡訊收件箱,簡短地編輯了一條簡訊,發送給對面等待已久的秦江濤。
「口說無憑,我需要證據。」
「你想要什麼?」
「秦澤宇近期的病情診斷報告。」
「我只要這個。」
……
發送完最後一條後,邵秋白不理會對面的討價還價,逕自撥通了理察的號碼。
「餵?邵?」
「你旁邊有人嗎,理察醫生?」
「你等一下。」
對面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理察走到自己的休息室,關上門,然後道:「說吧,邵,你有什麼事情?」
「我已經知道秦澤宇得的是什麼病了。」邵秋白開門見山,「系統性紅斑狼瘡,對麼?」
「哈?!」理察愣了一下,像是被電著了一樣跳起來。
「你聽我說,邵,我之前和秦談過這個問題,他說他不會接受器官移植,我們都應該相信他的品格不是麼……」
「我相信。」邵秋白打斷理察的話。
「我現在有兩件事情拜託你——」
「一,近期可能有人想要從你那裡取得秦澤宇的病歷,請你務必查出來那個人是誰,我懷疑他想對秦澤宇不利。」
「二……」邵秋白深呼吸,略帶壓抑地問:「我聽到了秦澤宇上周和你的談話,理察,你如實告訴我,他的病情是不是有變化?」
理察:「……」
你們華國人是不是有預言家的血統?
為客戶恪守秘密的職業道德和醫生救死扶傷的天性在腦海中打架,雖然很不想回答,但是在邵秋白拋出讓他提前一周摸摸恆星I3這個誘餌後,白衣天使一巴掌拍死了職業道德,理察道:「是,他的SLE-DAI,也就是狼瘡活動指數在迅速惡化,如果得不到控制,有可能很快進入中重度活動期,到那時候,任何常規療法都很難將病情穩定下來,甚至會引發多種併發症。」
「不過你不用擔心,」說完了不好的一面,理察安慰道:「秦自己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這些天他一直在我這裡治療,我們有信心穩定住他的情況。」
「我信任你的醫術。」邵秋白道。
「但是……我是說但是,」他的目光沉下來,黑色瞳孔比屋內的夜色更深,其中壓抑著深海般的決心與一腔孤勇。
「理察,一旦他的病情惡化到……必須要進行器官移植才能保命,我希望你第一時間通知我,即使違背秦澤宇本人的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