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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9:22:31 作者: 石頭與水
聞先生並不是似陳萱相像中的大忙人的模樣,他自然優雅的坐下,隨口問,「在談什麼呢?」
聞夫人笑,「在聽阿萱說她們工廠要招研發人員,準備在大學招人。」
聞先生有些意外,接過阿芒送上的咖啡,聞先生說,「據我所知,現在國內大部分企業多是家族企業,不論工廠還是公司,用的都是自己人。便不是自己人,也是鄉里朋友,很少會直接在外招人的。」
聞先生畢竟是政府官員,身份不俗,舉手投足間總有些淡淡威儀,陳萱不自覺將身板兒拔的更直,認真的說,「我們的廠里也差不多這樣,不過,研發中心不一樣,我們要研發新的化妝品,對化妝品進行改良,需要的是專業人才。家裡沒有這樣的人,就得在外面招了。先前的吳師傅張師傅是北京大學楚教授介紹的,十分能幹,現在事情忙不過來,準備再招人,還從北京大學招聘。」
「如今大學生就業不容易,要是都像你們工廠這樣願意用大學生,何愁還有那麼多讀了書反賦閒在家的呢?」聞先生問陳萱,「你覺著,現在大學生的工作水平如何?」
陳萱並不是個會亂說話的人,她道,「這要怎麼說呢?我認識的大學生也有限。」
「就你認識的說一說,不用太客觀,怎麼想的,就怎麼說。」
陳萱性情實誠,她有一說一,「那我就實說了,要說好的,那是真好,像我們請來的張師傅吳師傅,便都是能幹的人。我們簽的合約都是讓他們用學識入股的,只要是他們研發的化妝品,賣出一支便有他們一支的分紅。我不知道別人做生意是什麼樣的,反正,只要是有本事能幹的人,我不會捨不得出錢。就是我們的化妝品售賣,北京城賣的最好的,也是做我們代理的北京大學的一位女大學生。就去年三個月,她賺的錢就在北京買了處小四合院,雖說不是特好的地段兒,也值五六百塊大洋。後來,我們要招去天津上海的高級經理,有兩位是我們店做了許久的店員掌柜,他們都是熟手,願意去天津闖一闖,就讓他們去了。還有兩個是我們從報紙上招來的,一位是震旦大學畢業,一位是北京高級師範大學畢業,他們都是人品正直,精明強幹的人。可在招聘高級經理的過程中,也遇到許多名不符實的,不要說大學生,就是有留學生在歐美四年,英文都不如我這樣半路出家的流俐。」
「怎麼說呢?要說有本事的,真才實學,這樣的人,我覺著不愁出路。真正愁出路的是那些半瓶醋,他們學問不到家,偏要擺架子。現在市面兒上,大學生的薪水不低於六十塊大洋,一旦低於這個價,他們覺著是對他們的侮辱。可我說句實在話,你起碼得給我創造一百二十塊大洋的價值,我才願意出六十塊請你。」陳萱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也就有這些感受,也不知對不對。」
聞先生不吝讚許,「說的很好。」
陳萱有些羞澀。
聞先生溫和的問,「我聽說魏太太在自學課程,現在學到什麼程度了?」
陳萱道,「在學初二的課本,我物理去年考的不大好,只得了八十分,請了位中學的物理老師幫我補習。」
聞先生哈哈一笑,「八十分已是優秀了。」
「那怎麼成,我現在比學堂里的孩子們大好幾歲,按理應該能學得更好。九十分以上才算優秀,要是現在只能考八十分,我就擔以後越學越深,怕是要連八十分都考不了了。」說到學習,陳萱雙眸晶亮,話也格外多,「物理開始學我都不知道有什麼用,如今才剛剛摸門兒了,不說別的,自從學了些物理課程,我就能明白手電筒是怎麼一回事了。化學也奇妙的不得了。以前我都不知道世界這麼大,還有這麼多奧妙的不得了的東西。雖然我立志以後是要學農業的,如今真心覺著,世上有趣的東西好多,各行各業都有這許多出眾的人。依我現在的視野和見識,都覺著這樣有意思了。那些能立足世界眼光的人,在他們的眼裡,這世界該是何等樣的風景呢?」
陳萱想,真想成為那樣人,看一看那樣人眼裡世界的風景。
不得不說,陳萱成熟了,因為,縱有這樣的志向,陳萱也不肯直接再說出口叫人笑了。只是,聞氏夫婦何等眼力之人,就陳萱這兩眼晶晶亮,滿面嚮往的神色,人家早就看出來了,均不由一笑,轉而談起別的話題。
第140章 眼光
陳萱過來, 其實還有事想麻煩聞夫人, 她有些不知當如何開口。
聞夫人都看出來了,倒是聞先生先開口,「魏太太可是有什麼為難的事,但說無妨。」
陳萱臉有些紅, 從隨身的包里取出一疊自己寫的用夾文件的大鐵夾子夾起的資料,臉紅紅的開口, 「是這樣, 我們的店以前很小, 工廠也很小, 今年是第一次招高級經理。哎,以前也沒招過這樣高級的職位,先時我都不曉得要如何做, 還是容先生跟我們說,沒有合適的人,就訓練出合適的人來。這是我在招高級經理前寫的訓練員工的計劃書, 後來, 我們招到了人,我也根據他們的情況做了許多修改。阿年哥也幫我改了很多, 阿銀也提了許多意見, 合適的我都放進去了。我想著, 我們也不是就招這一回人, 以後說不定還要招人。我們見識有限, 夫人您既有學問又有見識, 待我也很好,我就想請夫人幫我看看。可又覺著,您這麼忙,我卻拿這樣的小事打擾您,您待我好,我卻不知體諒您。哎,我不知該怎麼說,我原不該說的,結果,給聞先生看出來了。哎,我可不是怪聞先生您啊,哎,我這亂七八糟的都說了點兒什麼啊。」話到最後,陳萱真恨不能有個地縫兒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