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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9:22:31 作者: 石頭與水
「妖怪?」陳萱定定的看向她,程太太不得不改口,「好吧,比妖怪還是強些的。」
「不,就是妖怪,狐狸精。」陳萱學著程太太剛剛說她的話。
程太太氣的,硬是沒發作,因為光顧著看鏡子中的自己了。陳萱把鏡子放下,待美指油晾乾,陳萱叫著程太太起身,剛她來院裡就是隨地一坐,衣裳都坐髒了。陳萱拿著掃炕的掃帚給她掃著身後的裙襖,說她,「虧得我們院子沒水,要不你這坐一屁股泥,我都不能叫你進屋。」
程太太不占理,只好任陳萱說。
把程太太打掃得差不多後,陳萱跟三舅爺說了一聲,帶著程太太出門去,到胡同口叫了黃包車,陳萱帶程太太去了美髮店。陳萱同美髮師傅說了,要什麼樣的髮型,給程太太也剪了個摩登短髮。最後,陳萱付了錢,天也黑下來了,倆人到附近的麵館里吃麵,程太太終是不好意思了,說,「其實我知道,我跟我家裡那個的事,與你不相干。我就是先前過得太憋屈,妹妹,你不知道,我以前在鄉下,人人都誇我聰明能幹,在我們村,我也是村裡的一枝花。這一來城裡,家裡的活我也料理的來,舅舅舅媽待我也好,可這城裡跟鄉下不一樣,城裡的男人,要女人都得像妹妹這樣,讀書識字的才行。剛開始,我們也還好,後來,他說個什麼事,我啥啥都不知道,就越來越說不到成塊兒了。這越說不到成塊兒,我這心裡就越堵的慌,腦袋一昏,就去尋妹妹的不是了。」
陳萱嘆口氣,她原本最不喜歡程太太這樣不講理的人的,可聽程太太這樣說,心裡又覺著,程太太也有可憐的地方。陳萱這人,終歸是個心軟的。陳萱說,「我聽說,你跟程兄弟是表親,你識不識字,程兄弟不是頭一天知道,婚前就知道的。要是嫌棄你這個,他在成親前能那麼高興嗎?你現在看著我好,我前年臘月成親的時候,也是一字不識,要是程兄弟吃過我和阿年哥的喜酒,他一準兒知道我那時什麼樣。我連你的一半都跟不上,那會兒,我就跟塊死木頭一樣。」
程太太都不能信,這會兒就陳萱與她倆人,程太太給陳萱這一通打扮,也打扮出了些自信,問陳萱,「我只聽我家裡那個說過你也是從農村來的,那你咋現在變得這麼洋氣?我聽說,你還會說洋文?是不是真的?」
「學的唄。」陳萱挑起麵條吃一口,慢吞吞的說,「不識字,就學著認字。剛開始,一天只能記住五個字。後來,一天十個字,二十個字。洋文也是一樣,每天學每天學。梳妝打扮,都是新學的。」
「這也成?」
「怎麼不成呢。白天要幹活,晚上又沒事,我就學,每天都學。」
程太太眼珠一轉,口氣開始變得討好一些,「妹妹,那你能教教我不?」
陳萱點頭,「我有今天,也有許多人幫過我。你要想學,我就把這些年我看的書,都寫出目錄來給你。還有一位國外念大學的極有學問的先生,給我列了許多書目,我也寫給你。你從容易的開始,照著學,以後肯定比程兄弟更有學問。」
「不會太難吧?」
「從容易的學,一點一點的學,學上三五十年,不會不如人。」
程太太給陳萱話中雲淡風輕的堅定給鎮住了,陳萱在面里倒了些香醋,同程太太說,「化的妝,睡前要洗掉,洗乾淨。你平時用什麼護膚的?」
「舅媽給我買了雪花膏。」
陳萱道,「今天晚了,明天你過來,我給你兩樣化妝的家什,簡單的,你自己在家就能化。起碼眉毛畫一畫,嘴唇塗一塗,顯得氣色好。香粉也要用。你跟程兄弟的事,你也想一想,不論夫妻,你們還是姑舅表親,別鬧得這麼難看,這樣不好。」
程太太眼圈兒一紅,「以前他總是說你好,我心裡還有不服。如今看來,你的確比我強得多。」
「我和阿年哥剛成親的時候,阿年哥與我說,沒有感情不能做夫妻,他還不想跟我做夫妻哪。男人的話,哪裡能當真?你怎麼比我還實在。」陳萱勸程太太一句。
程太太笑,「看你家男人跟母雞護小雞似的護著你,還這樣過?」程太太不傻,她早在魏家見魏年長得那樣軒昂俊秀,還那樣護著陳萱,就知道人家夫妻感情好得不得了。又跟陳萱說了這半日的話,認為陳萱不大像勾引男人的壞女人。
「要不我說,他們那話,不用信。咱們自己得先把日子過好,先自己不愧自己了,心平了,氣也就平了。你好了,程兄弟又不是瞎子。我讓阿年哥勸一勸他,你只要別像今天這樣,好不好的坐地上,還要尋死覓活,嚇死個人。」陳萱直搖頭,程太太厲害慣了的人,竟給陳萱說的臉都紅了,程太太連忙說,「我以後一定不這樣兒了。」
倆人吃過面,陳萱先坐車把程太太送回程家,程太太死活要陳萱進去坐一坐,陳萱想著,她興許是擔心程蘇因她在魏家的事發脾氣,就一道跟著程太太進去了。
程蘇果然在跟父母說程太太的事,程蘇氣得不輕,程父程母聽說媳婦這樣沒來由的跑人家大哭大鬧,也覺失禮。結果,一見到媳婦回家,程家一家三口都傻了,然後,程父程母齊齊看了程蘇一眼,不是說找人家魏太太撒潑去了麼。這怎麼大變樣回來了?尤其,媳婦還跟魏太太有說有笑的,程太太自誇在村里曾是一枝花,那也不是假的。她雖然會化身坐地炮,但好的時候也是個爽俐人。程太太笑嘻嘻地,還挽著陳萱的手,「我跟萱妹出去逛了逛,剪了頭髮,吃過飯才回來的。阿蘇,天也黑了,叫萱妹坐黃包車我不放心,你去叫輛小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