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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9:22:31 作者: 石頭與水
陳萱點頭。
魏年心裡也得贊陳萱一聲好腳程,不過,魏年還是說,「以後再有這樣的事,就算了。衣裳再貴,也貴不過你去。跑這麼遠,生這麼大的氣,不值當。」
「那不行。不要說追到朝陽門,就是追回我們村兒,我也要把衣裳要回來。」陳萱垂下眼,「阿年哥你待我這麼好,家裡待我也好。要不是我在你們家,他們也不能過來打抽豐,也不能順手溜走衣裳。要是不把衣裳追回來,我心裡不安。我總想著,以後咱們分開了,家裡人再提起我來時會說,我這人還成,在一起這幾年,沒給家裡添過什麼麻煩。要是以後提起我時說,淨見我家裡的窮親戚來占便宜,討人厭的很。阿年哥,我不想那樣兒。」
一種名為心疼的情緒就這麼落在心口,進而生根發芽,抽葉開花,蔓延到心房的整個邊邊角角。魏年的手指不自覺的抽動一下,輕輕的落在陳萱頭上,魏年摸了摸陳萱柔順的髮絲,陳萱過日子節儉,這年頭,女人都流行用頭油,陳萱只要不用出門,從來不用,省錢。這也避免了魏年摸到一手頭油,魏年順著發頂一直摸到那根黑油油的大辮子,嘴裡不禁道,「別這麼說,我心裡,其實一直當你……你明白的吧?」
「明白。阿年哥你一直當我是朋友的,對不對?」陳萱自從接觸報紙後,嘴裡便時常有新名詞出現。
魏年險沒給她嗆著,「朋友?」
「是啊。」陳萱拽回自己的辮子,認真的說,「雖然以前阿年哥你常說咱們是遠親,其實,血緣上遠的,說遠親都是往近里說了。我覺著,咱們說是朋友更恰當。阿年哥你是新派人,以後,咱們就當朋友相處,不是更自在麼?」陳萱繼而露出一種名為善解人意的微笑,把魏年鬱悶的不輕。
魏年剛想說什麼,陳萱已經拿出課本,準備學習了。陳萱還有件事,想聽聽魏年的意思,「阿年哥,你說我織條圍巾送給容先生好不好?」
魏年不明白,「好端端的,為什麼送容先生東西?」
陳萱就把上午遇見容先生的事說了,陳萱道,「容先生真是好心腸,他還讓司機送我回家。」
魏年道,「這事我來辦吧,你別管了。」
陳萱從箱子裡拿出個綠綢荷包,倒出十塊大洋,都給了魏年,陳萱說,「我是老太太給我叫我給他們置辦東西的錢,我就用了十斤白面,算下來是八毛四,一會兒我從你錢夾子裡拿出來,明兒給老太太,這八毛四算是我用的,我已經記帳本兒上了。這十塊錢就給阿年哥吧,要是給容先生買禮物,花多少錢你跟我報帳。」
魏年笑,「這不過一點小事,容先生不會放心上的,要是咱們刻意送禮,反是顯得生疏了。我見到容先生,親自謝他就行了。不用錢。」
「那我就把這些大洋再還給老太太了。」陳萱一向老實,再不是個貪錢的。
魏年都得感慨,陳萱跟著那樣的叔嬸長大,竟是這樣清白分明的性格,這一看就是像岳父岳母的品格啊。就是,忒老實了。魏年同陳萱道,「別傻了,錢都到手了,還送回去做什麼,你留著自己當零花。」
「那不成。」陳萱不能白要這錢,她心裡倒也是有些小算盤的,陳萱道,「我心裡記著,阿年哥你以前不是說過要置宅子的事,我是一點兒忙也幫不上的。那天不知怎麼了,老太太給我錢,我原沒想拿,突然想到這事兒,我就收了。阿年哥你拿著吧,雖然錢很少,多十塊是十塊啊。」
陳萱的眼睛,是魏年所見的最清澈單純的人,魏年明白,陳萱是不會收這錢的,這十塊錢,於魏年的確沒有什麼大用處,可是,這十塊錢,對陳萱稱得上是一筆「巨款」。魏年的眼睛也不禁添了幾分柔和,神色卻是鄭重的,「好,那我就收下了。」
陳萱高興的把錢遞給魏年,魏年道,「你幫我存著,這以後是要用的。」
陳萱就把這十塊現大洋和魏年給她存著的美金放在一處了。
第二天,陳萱給了魏老太太八毛四,說是蒸饅頭用的麵粉錢。陳萱一五一十的跟魏老太太報帳,「剩下的錢,給阿年哥了。那烤鴨點心,都是阿年哥自作主張買的,他沒跟我商量,我跟他說了,不能算在老太太給的錢裡頭。」
魏老太太接了陳萱交給她的八毛四,說陳萱,「你是把剩下的九塊一毛六給我啊,這八毛四花就花了唄。」
陳萱很實誠的說,「那個給阿年哥了啊。」
魏老太太也是無奈了,心說,陳老二那對夫妻是要錢不要臉,二兒媳這個吧,倒不是貪財的,就是忒實在,這給二兒子降伏的,真是聽話。不過,這也好,錢終歸是給兒子花了,魏老太太也沒意見。
陳萱因為又增加了八毛四的欠帳,白天都是抓緊時間織毛衫的。這羊毛衫,織到十一月底,也就不織了。一進臘月就是年,過了年,買厚毛衣的人就少了。
十一月底是魏老太爺的壽日,魏時魏年兩兄弟問了,魏老太爺一向節儉,並不打算擺壽席,魏老太爺說了,「在家吃一頓長壽麵就行了,阿年媳婦面擀的筋道,讓阿年媳婦擀麵。阿時媳婦滷子打的好,阿時媳婦打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