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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9:22:31 作者: 石頭與水
魏家三人都是咖啡,容揚則是一杯紅茶,容揚呷一口茶,露出雪白腕間一串木色佛珠串兒,容揚略作解釋,「回北京後,偶爾聽姑丈說了魏太太的事。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哈佛大學經濟系學士學位,後在哥倫比亞大學讀的碩士,哲學專業,回國後就沒有再讀博士了。雖然沒有在大學任教,如果魏太太需要一些課程上的幫助,我還是可以的。」
陳萱一聽容揚的簡歷就很讚嘆了,繼續聽容揚介紹,魏銀倒是注意到母雞下蛋陳女士也挺著肚子過來了,陳萱因太過專注,反是未曾留心。容揚繼續說,「魏太太需要的,並不是從現在到博士的書單,您現在最需要的是,是如何靠自學進入大學校門。只要上了大學,你自然而然會明白,研究生、博士生的路要如何走。」
傭人取來一個檔案袋,容揚繞開封口的線圈,取出一張雪白的淺紋信紙,上面列出成排書目,容揚遞給陳萱,「魏太太請過目。」
陳萱鄭重的雙手接過,見這些書目都是分門類列出來的,其中國文、英文、法文、德文,另外還有,數學、化學、物理、生物三樣,林林總總,上百本書肯定有的。陳萱大致掃過,見許多書目是自初級到高級,可見都是成套、成階梯的學習,陳萱連忙道謝,「容先生是有大學識的人,我就按容先生給的書單學習。」
容揚眼中閃過一分淡淡笑意,「這些都是基礎課程,基本上學通學會,考大學應該問題不大。」
陳萱珍而重之的把書單放回檔案袋裡,握在手中,容揚問,「魏太太打算從哪裡開始學?」
陳萱道,「我現在有學國文和英文,容先生上面列的《史記》,我背下大半了。英文學到了《英文模範讀本》的下冊,這兩樣正在學,不如先繼續學這兩樣,待把國文、英文學好,然後再學數學、物理、化學、生物這四樣。法文德文我看是有些大學考,有些大學不考,這兩樣我慢慢學著。」
容揚直接就用英文與陳萱交流起來,陳萱平日裡晚上也會時不時的同魏年用英文對話,她學的淺,雖不大熟練,但一些常用話是會的。容揚一試就知道陳萱是在什麼階段了,而且,陳萱說英文的時候,並不似初學者那般容易膽小,怕出錯,不開口,陳萱呱啦呱啦的,倒很愛說,眼睛也是閃閃亮,竟有些神采飛揚的意思。
容揚道,「待下次沙龍,魏太太過來,我為你再列一張選讀的英文書籍的目錄,有空可以看看,都是不錯的書,對你學習英文有所幫助。」
陳萱連忙應下。
陳女士忽然開口,「不如容先生也給我一份,我也想看一看。」
容揚一笑,「好。」
容揚身上的那種風範,簡直令人難以形容。第一次沙龍時匆匆一瞥,陳萱對容揚的印象就是眉目如畫、英俊漂亮,如今交談,才知他身上還有一種不同於沙龍上學者文人的雷厲風行,再加上名牌大學畢業的底蘊,讓他整個人縱在這名人聚集的沙龍中都奪目到近乎耀眼。當天,陳萱與魏年魏銀回到家時,對上二叔二嬸那兩雙滿是精明算計的雙眼,心下不由想,現在的報紙上都在說,人跟人是平等的。陳萱想,人人平等的大事她不大懂,可人與人,當真是有極大不同的。
第47章 把事說開
陳萱回家, 先把容先生給她的裝著書單的檔案袋放抽屜里鎖了起來, 之後, 換了身家常天青色的半舊棉旗袍,就去廚下與李氏一道做晚飯了。
陳二嬸這一下午也弄清楚沙龍是個啥玩意兒了,聽魏家大姑奶奶說是高, 極高端的宴會, 都是大人物一起說話聊天的地方。這樣的地方, 沒想到陳萱這樣的半啞巴都能去, 就陳萱這樣兒的,不是陳二嬸小瞧她, 她見著生人能說話嗎?會交際嗎?就是穿兩身好衣裳,去了也不過是根木頭!
真是傻子有傻福!
這樣的傻東西, 竟有這樣的福分!
陳二嬸既羨且妒了一個下午, 陳萱回家只是在魏老太太這裡露個面兒, 就得去做活了, 魏銀坐老太太屋裡喝水,陳二嬸尖著嗓子跟魏銀打聽沙龍上的事兒, 畢竟魏金只知個大概,魏金也沒去過這叫沙龍的地界兒。魏銀不愛理陳二嬸這樣的人,可陳二嬸畢竟是客人,又一直沒眼色的絮叨個沒完,魏銀就挑撿著說了, 「都是文化界的人, 多是大學裡的教授、當下的學者、報紙的主編、作家。」
「二姑奶奶這樣的伶俐人倒罷了, 我們萱兒,自小也沒念過書,她就是去了,能跟人家說到一處?」陳二嬸恨不能自己代陳萱去。
魏銀不願意聽人這樣貶低陳萱,放下水杯,俏臉微沉,語氣加重,「我二哥過去,當然是要帶著二嫂的。現下跟以前不同了,以前女人多是在家裡刷鍋做飯,現在許多洋派的應酬,人家都是請夫妻雙方的。我二嫂以前在您家是沒念過書,如今來我家,已是學了認字,還會洋文,哪裡還是以前在您家時的模樣呢?您剛來時不也說麼,都認不大出來了。要我說,我二嫂正應了那句話,是金子總會發光的。二嫂這樣的人,天生心善,厚道,說不定就是陳家大叔大嬸在地下保佑著她哪。」
魏銀這話,由於內容太多,饒是陳二嬸這自認精明的,也得多嚼兩遍才能明白這話里的內容。
沙龍回來的第二天,陳二嬸終於摸到了個與陳萱獨處的機會,陳萱坐在西配間兒的炕沿兒上,低頭聽陳二嬸訴了一通的苦。從地里莊稼收成不好,到家裡大妹妹在成親,大弟弟要念書,再到生計如何艱難,家裡如何不容易。再說一通這些年養陳萱的各種難處,什麼陳萱小時候生病,陳二嬸一宿一宿的不睡覺守著她,陳二叔背著她跑出二十里地到縣城的藥鋪子抓藥,費的那些心神花的那些個銀錢,當真是海了去。這些事,陳二嬸自己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自己把自己感動壞了。陳萱硬是沒有半點兒感覺,她只記得家裡大妹妹生病時,陳二嬸一宿一宿的不錯眼的瞧著,至於二叔跑二十里地去縣城藥鋪子抓藥的事,也不是背著她,是背著大弟弟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