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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9:22:31 作者: 石頭與水
魏年瞧著陳萱寫字,不禁道,「許叔叔雖念書念的有些迂了,可有一件事,他比咱爸強,許家這樣的日子,許老爺都把孩子們送去念書。」
陳萱略住了筆,「是啊,要我說,豐哥兒裕哥兒不姓魏,是趙家的人。雲姐兒可是姓魏的,該叫雲姐兒念書,雲姐兒也大了,總跟老太太去戲園子看戲,不是個長法兒。」
「是這個理,有空我跟大哥提一句。」
倆人說著話,陳萱抄到半宿,把書抄完,又從頭到尾的對了一遍,怕哪裡有錯漏。待把書抄好,陳萱同魏年說,「阿年哥,你什麼時候有空,幫我買些紙吧。別買這種硬殼筆記本,這種本子太貴,就買那些裁開的白紙,能寫字就成。幫我買四毛錢的。」
「四毛錢是個什麼帳?」
「我就還有四毛錢啊。不能總叫你幫我墊,我現下欠你好些錢了。」陳萱想到自己的負債,忍不住跟魏年保證,「明年多種些草莓,我一準兒就能還清的。」
魏年忍笑,「好啊好啊。」然後,第二天又給陳萱買一硬殼筆記本,還告訴陳萱,「這本比先前那本還好,要一塊二。」
陳萱抱著筆記本直著急,站魏年跟前說他,「我不是說買些便宜白紙就行了嘛,你幹嘛總買這些貴的啊!」
魏年笑嘻嘻地,「不知道,見了就想買。」
陳萱氣壞了,尤其魏年還火上澆油的說,「趕緊,在你的小帳本兒上再加一塊二。」
老實人也不能受這樣的氣啊,陳萱拿著硬殼子筆記本給了魏年的腦門兒一下子,哼一聲,過去找出小帳本記好帳,同魏年說,「你再這樣,以後休想我再按你點的菜做飯。」
魏年揉著腦門兒,「我還不是看你喜歡這種筆記本才買給你的,並不要你還錢。」
「虧以前我還覺著你聰明,怎麼突然就這麼笨了。」陳萱摩挲著魏年新給她買的筆記本,打開來給魏年看,「這種硬殼子筆記本,你看這紙,這麼光滑,這麼白,鋼筆寫在上面可滑溜可好了,誰能不喜歡?可你得想想,咱們種草莓的房子還沒賃下來哪。這個時候,能省就省些。什麼樣的紙不寫字呢?以後可不能這麼著了,知道不?我想買些便宜紙,多寫一寫,也多練一練,這樣的好本子,都很捨不得用。我現在的字還不太好,我想著,等我寫好了,再往這樣的好本子上寫。」
陳萱瞧一回筆記本,伸手給魏年揉兩下腦門兒,覺著自己打人也不應該,陳萱道,「我是覺著,賃房子的事,我一點兒忙也幫不上,就得省著些,你在外頭做生意也不容易啊。還疼不疼,我給你拿毛巾敷一敷吧。」
「敷毛巾就不用了,以後可不准再動手了,知道不?」
陳萱也覺著不該動手,畢竟,魏年也是好意,她點點頭,「嗯。這動手,是我不對。」魏年很滿意陳萱的態度,尤其,陳萱還對他噓寒問暖了一番,又跟魏年商量著去焦先生那裡的事。
魏年道,「這個不用急,我先打聽一下焦先生什麼時候在家。」
外頭的事,魏年來辦,陳萱一向放心。
陳萱是在一個周末的下午到的焦先生家裡,焦先生租住在東四四條的一處四合小院,院子不大,連正房帶東西屋攏共五六間的樣子,院中一架紫藤,因已近深秋,葉子凋落,露出虬勁枝幹,想來春天定是一幅好風景。
焦太太並不認得陳萱,不過,看得出,焦太太也是一位斯文溫柔的女士,陳萱自我介紹,「先前焦先生教過外子英文。」外子什麼的,還是陳萱念書後才曉得在外要這樣稱呼丈夫,雖然她與魏年是假夫妻,也得這樣說。她早就諮詢過魏年了。
焦太太連忙道,「原來是魏少奶奶。」很客氣的請陳萱進門。
陳萱連忙道,「您太客氣了,您是焦太太吧?」
焦太太請陳萱進屋,焦先生也在家,焦先生連忙請陳萱坐了,「二少奶奶怎麼來了?」
陳萱便坐在焦先生下首的交椅中,起身接了焦太太遞過的茶,也不拐彎抹腳,直接就說出了準備許久的話,「那天看先生與外子有些不痛快,我後來問了外子緣故,他和我說了。其實,這裡頭有些誤會,要是因誤會就生分了,真是可惜了先生與外子的一段師生緣分。那天先生對我說的話,我也與外子說了,今天特意過來看望先生,可別真就惱了。」說著就送上了禮匣。
焦先生倒叫陳萱鬧得有些不好意思,連連推卻,「二少奶奶莫要如此,那天不過小事。」
陳萱見焦先生不收,就把禮匣放到了手邊兒的高腳茶几上。焦太太約摸猜到是什麼事了,也在一畔說,「就是啊,都是小事,二少奶奶這樣就太客套了。」
陳萱認真道,「雖說是小事,可後來我與外子細想了先生的話,先生說的話,都是對的。其實,外子在家也說,不知道那盤子碗的,還有咱們國的先生想要,要是早知道,那必是要先緊著咱們自己人的。」
說著,陳萱嘆口氣,「我是從鄉下來的,沒什麼見識。外子是做生意的人,平日裡忙的,都是生意上的事。焦先生也去過我家,我家並不是北京城的老住家,我們老家在鄉下地方,來北京,就是做生意討生活的。以前,真不知道那些東西是寶貝。我聽外子說,現在有許多以前家裡做過大官兒的,或是顯赫過的,子孫不爭氣,敗了家,想支撐日子,就拿著家當來賣。所以,都以為這不過是大戶人家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