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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9:22:31 作者: 石頭與水
魏老太太受了魏金這一通的抱怨,卻是將眼一翻,綁著褲腿同魏金道,「這要是有錢的,哪個會每天晚上出來,這麼點燈熬油的給人做先生掙大洋。我說丫頭,你別遇著個穿的洋派的便覺著那樣的人都有錢,多就是個樣子貨,說不得就外頭這一件鮮亮的,裡頭補釘撂補釘的也說不定!」
魏金給她娘一說,也不分辯這個了,索性就直接說了,「反正,羊肉餅里不准放白菜,難吃死了,我最不愛吃白菜味兒!」
「說來說去,不是你弟不喜歡,是你不愛吃白菜的!」魏老太太噎大閨女一句,對於羊肉餅里要不要摻白菜的事,也沒再說了。
魏金嘟囔,「我也就在娘家才吃頓痛快的。」
魏老太太裹好褲腳,穿上鞋,就帶著雲姐兒遛遛達達的往大柵欄的戲園子看戲去了。
魏年對於每天羊肉餅的宵夜則有些不適應,晚上刷了牙同陳萱抱怨,「就是家裡吃得起羊肉,也不要見天的羊肉餅。」
陳萱道,「大姐就愛吃這口。」
魏年對於這嫁了人還成天在娘家住著的大姐也是沒法,與陳萱說,「別人家媳婦,過了十五,也就回婆家了,咱家這位姑奶奶倒好,一年到頭的往娘家住著。」反正,他是不能再吃羊肉餅了,「你想法子,換個花樣。哪兒能就事事依著她啊,隨便蒸些包子也好。」
陳萱手裡縫著衣裳,尋思一回,「大晚上的,這還沒出正月,天兒冷,吃包子不暖和,明兒我擀麵條,做熱湯麵吧。」
「成。」只要不是羊肉餅,魏年並不挑嘴。
於是,第二天的宵夜換成了熱湯麵。
陳萱想著,魏年大概是吃羊肉餅吃絮煩了,也沒在熱湯麵里放肉片,就是素素的用蔥花爆香,待面好了,切個白菜頭,點上幾滴香油,給魏年和焦先生端了進去。
魏年當晚還夸陳萱這面做的好,筋道。
陳萱笑,「我勁大,這擀麵條,就得面硬,擀出來的面才有嚼勁。」
魏年鼓勵陳萱,『以後就這麼做,大晚上的,別弄得油汪汪的。」
陳萱這宵夜,魏年倒不是虛誇,她給魏年做了幾次,有時是湯麵,有時是素餡小餃,有時是麵茶,偶有魏老太爺晚上餓了,也會叫陳萱多做一份,魏老太爺吃的少,陳萱反正是要做魏年和焦先生的,多勻一勺也就有了。魏老太太私下還悄悄嘀咕,說陳萱自來她們家,別個不提,手藝倒是漲得挺快。
魏老太爺道,「這還不好?」
「我也沒說不好,說來,雖是鄉下丫頭,倒真是疼阿年,每天換著花樣的給阿年做。以前可沒這麼機伶。」魏老太太說一句。
只是,魏老太太也不想想,自過了十五,每天的宵夜,多是陳萱做,魏老太太一向與魏金統一,母女倆十天倒有九天吃羊肉餅,陳萱就是想換花樣,還得擔心這母女倆不樂意呢。
有時,陳萱做宵夜,魏銀會過來幫忙。偶爾到院裡時,會聽到魏年與焦先生說話,一時北京話,一時洋文,洋文陳萱聽不懂,可就是覺著,挺好聽的。倒是魏銀比陳萱聰明的多,魏銀聽過幾遍,竟也會說幾句洋文。陳萱覺著,以魏銀的聰明,要是讓魏銀上學,說不得魏銀真能考上那個叫大學的學堂。
而且,魏銀非但聰明,人也極好,這幾天,每天都要教陳萱認幾個字的。
陳萱心裡感激,做好魏老太太的鞋,看魏銀在裁新衣,便說,「二妹,老太太這鞋,我做好了,你今春不是說要做四件新衣,我現在手頭沒什麼活,你忙不過來的,我幫你做點兒。」
陳萱的針線經過上輩子的打磨,是極細緻的,就是繡花,也繡的不錯。魏銀一聽,自然高興,就是魏老太太見陳萱主動幫魏銀做活,也很滿意,想著,做嫂子可不就得這樣多疼小姑子才好麼。魏銀高興的同陳萱說起她要裁的衣裳來,陳萱細心聽著,魏銀做的都是旗袍,旗袍只要裁剪出來,無非就是鑲邊、盤扣比較麻煩,別個都好做。
待陳萱幫魏銀把新衣做出來,魏銀也知道二嫂待她好,千萬謝了陳萱,陳萱笑,「這可怎麼了,哪裡值當謝。」
魏老太太立刻道,「就是,你二嫂又不是外人。」
陳萱幫著陳萱做新衣,每天家裡幹活的事也很勤快,而且,勤快不是沒好處的,院裡門兩側貼的新年對聯舊了,而且,年下下了兩場不大不小的雪,濕了對聯,如今竟還有幾處破損地方,陳萱同魏老太太說一聲,想著索性把對聯揭下來算了,魏老太太道,「年也過來,揭下來就揭下來吧。就是牆上要有粘著的糨子,好生擦一擦,把牆面擦乾淨了。」
陳萱高高興興的應了,魏老太太心下還說呢,這鄉下傻妞,就是實誠,倒也有眼力,自己知道找活干。她卻不知,人家陳萱高興的是,陳萱一直發愁認了那麼些字,卻是沒紙能寫。陳萱早盯這對聯好幾天了,怕對聯不夠破,她還趁人看不到時偷偷撕過兩下子,今見魏老太太讓她揭下來,陳萱忙不迭就把對聯揭了下來,把兩張褪的發白的對聯紙放回屋裡。上面字沒有寫滿,還有好些地方能用。
陳萱把牆面擦的乾淨極了,得了這兩張對聯紙,陳萱簡直如獲至寶,偷偷在屋裡寫了好幾回,結果,把魏年的鋼筆用的寫不出字了。陳萱嚇的臉都白了,想著魏銀說過,這是極有名氣的品牌的筆,連筆尖都是金子做的,這給她用壞了,可怎麼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