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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9:22:31 作者: 石頭與水
「幹嘛?我說給你爹留著做件大褂穿,那料子可好,聽說是羊絨的,又挺括又厚實。」魏老太太道。
「唉喲,我爹穿什麼呢料子衣裳啊,先前我拿過來的我們鋪子裡的湖綢難道不好,一樣厚實光滑,用那綢緞子給我爹扎紮實實的做兩身厚襖才實誠哪。」魏金笑著過去坐炕沿上,倚在老太太身邊搖老太太的胳膊,露出討好模樣,「娘,那花呢料子給我吧,我給你女婿做件新式大衣,年後穿著來給娘你磕頭拜年,也有光彩啊。」
魏老太太搖頭嘆道,「真是一個閨女三個賊,就知道從娘家搬東西,沒一回見你補貼娘家的。」
見老太太不反對,魏金自己就往老太太柜子翻找了去,一面翻衣料子,一面說,「咱們家還用我貼補啊?倒是我婆家的鋪子,一日不如一日。我婆婆您還不知道,一門心思的偏著小叔子,弄得你女婿,吃不像個吃,穿不像個穿。」找到衣料子,魏金拍了拍,心下歡喜,笑的眼尾都飛揚起來,「娘,我就拿走了啊?」
「走吧走吧。」魏老太太擺擺手,魏金將衣料子往胳吱窩裡一夾,就往外走去,臨出門又朝李氏說了句,「對了,晚上我想吃羊肉餅,大嫂你下午別忘了去買些羊肉。」
李氏柔聲,「知道了。」
魏金便繼續去隔間收拾帶回婆家的行禮去了。
因魏金點菜,晚上便烙的羊肉餅,魏家的羊肉餅實誠,純羊肉大蔥餡,縱是兩輩子再看這餅,陳萱也覺著,怪奢侈的。
李氏孩子多,因是臘月,事情也多,別個不說,魏家男人的外衣是在裁縫鋪子做,女人孩子衣裳全都是女人自己做。李氏二子一女,這過年,總得一人一身新衣才是。待李氏把羊肉買回來,陳萱便主動攬了和面、剁肉餡的活計,「我不會調餡,一會兒大嫂教我吧。」其實,這調餡,上輩子也是做慣的,只是怕李氏不好意思,陳萱才這樣說。
李氏心裡也覺著這個妯娌好相處,笑應,「好。」
晚飯時,陳萱並沒有吃羊肉餅,她心裡倒是很想吃,只是,她剛從鄉下過來,平日裡魏家的飯,她都覺著油大。上輩子頭一回吃羊肉餅,肚子不舒服了一宿,後來她才曉得,怕是她初來魏家,吃食不大相宜的緣故。故,今就吃的素餅,魏老太太見陳萱沒動肉餅,只拿著素餅啃,心下很是滿意,想著鄉下丫頭,就是節儉。
咬著油吱吱的羊肉餅,魏金就說了,「爹,我東西收拾好了,明兒個叫阿年送我回去吧。」
魏年最是與大姐不對付,當下道,「我一大攤子的事,過年鋪子裡忙的腳不沾地,你又不是新媳婦臉皮薄,回婆家還送什麼呀?自己個兒去胡同口叫輛黃包車,帶著阿豐阿裕,坐車回就行啦。大不了幫你出車錢。」
魏金頓時豎起兩條掃帚眉,「我有兄弟有娘家,幹嘛自己回!爹,你還不說說阿年!娘家有兄弟,哪裡有我自己個兒回婆家的理!」
魏老太爺端起粥喝一口,道,「阿年你一早送你大姐回她婆家,再去鋪子。」
魏年不大情願,不過,他自來有些怕父親,只好哼一聲應了。
待用過飯,陳萱同李氏收拾碗筷,魏家兄弟各回各屋,孩子們也自有去處,魏老太爺倚在自己老屋的炕上問魏老太太,「阿年還是住西配屋?」因魏年不願意親事,他以前的屋子收拾成了新房,魏年回家便只肯到西配間睡覺。
魏老太太才想起來,「是啊,不是說同媳婦好了麼。哎,這小子,叫阿時說說他去。」
魏老太爺點頭。
於是,陳萱收拾完廚下一攤事,回屋時,意外的看到了魏年,陳萱有些驚詫,瞪大了一雙眼睛,住了腳都沒再往前走。魏年見她模樣,也有些尷尬,搔搔頭,「那什麼,爹娘非要我過來。沒事,你別怕,我在地上對付一宿就成了。」
陳萱看一眼這青磚涼地,嘆口氣,「你別多心,這炕長著呢。我睡東頭,你睡西頭便是。都臘月了,睡地上,就是鋪三床被子也得凍著,況咱屋也沒三床被子鋪地。」
魏年又搔搔頭,「這也好。」他把張小炕桌擺炕正中了。即便事隔多年,陳萱見此一幕,心中也是既酸楚又好笑,酸楚是前世的歲月,好笑則是因為,魏年何需防她至此,她畢竟是女人家,還能強了魏年不成。
收拾起心中思緒,陳萱端水洗漱。魏年可能也覺著自己此舉有些小心眼,他就右肘撐著小炕桌,有心為這小炕桌的事賠禮,同陳萱道,「你年下的衣裳還沒做吧,先前我拿回了一塊英國的花呢料子,現下外頭人都流行用這樣的呢料子做西式的大衣,穿上別提多精神氣派。咱們做兩身,我一身,你一身,怎麼樣?」
陳萱用毛巾擦著臉,道,「那種大衣,不是男人穿的嗎?」
「也有女人的樣式,穿上既好看又暖和,裡頭都不用穿棉襖了。現在,人們冬天都是穿那樣的呢子大衣,誰還穿得這麼鼓鼓囊囊的一身材大棉襖棉褲的啊。」魏年是新派人,且人生得英俊,說起外頭的潮流形勢,滔滔不絕。
若依上輩子陳萱的性子,此時是斷不肯說魏金明兒一早就要把花呢料子帶她婆家去的。陳萱生性老實,也不是這樣的多嘴人,可今兒不知怎地,或者是在魏家忍的太久了,前世,一直把自己忍到死。這一回,她是不肯忍了,陳萱出去把洗臉水端出去潑院裡老香椿樹根底下,回頭才與魏年說,「你這主意倒是不錯,只是,你也別想了。今兒我見大姑姐從老太太屋裡拿了一塊花呢料子,都裝箱子裡去了,說是回去做衣裳給大姐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