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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9:22:31 作者: 石頭與水
魏老太爺見陳萱在忙早飯,很是滿意,笑著點點頭,道,「都坐吧。」待魏老太爺先坐了,下頭魏老太太連帶著晚輩們方坐下,李氏在魏老太太下首,方便服侍婆婆。魏時則在魏老太爺下首,服侍父親。另則,魏金帶著倆兒子挨著李氏坐,魏傑魏明魏雲則是隨著父親魏時坐。至於陳萱,她坐在大姑奶奶魏金家小兒子趙裕的下首,最末席了,這個地方,守著門近,方便幫著添飯之類的活計。
魏家不是大戶人家,也沒有食不言的規矩,魏老太爺對陳萱很照顧,道,「昨兒忙了整整一日,一會兒好生歇歇,別累著。」
陳萱點頭,「是,爹。」
新媳婦進門,魏老太爺心情很不錯,饒是沒見到二兒子,他的心情,依舊極好。反正媳婦都進門了,這親事,就是定了!魏老太爺如是傲氣的想著。
早飯後,魏老太爺與長子魏時去鋪子裡支應生意,魏傑魏明都大些了,各要上學,一人一個小書包背著去學校念書去了。餘下的,便是一群女人孩子在家。
李氏帶著陳萱收拾了餐桌,又洗涮了一番。待到老太太屋時,就見趙豐趙裕正一手一樣細點心吃的香,魏金一見陳萱便笑了,也是奇怪,魏家人皆是烏眉秀眼白皮膚,偏生魏金只遺傳到了一個白,余者眉眼皆似其母魏老太太,於是,就成兄弟姐妹中的異數,四個兄弟姐妹中,她相貌最是尋常。魏老太太雖則眉眼普通,卻是身量嬌小,魏金則是個圓胖,不過,在這個亂世,這般豐潤的,也算難得了。魏金一笑,眼睛現叫臉上的肉擠的細小,圓團團的臉,卻不顯和氣,她聲音有些尖,還有些刺耳,坐在魏老太太身邊道,「小孩子的肚腸,說餓就餓。這點心,放久也便不好吃了,家裡也沒別個吃食,我就在弟妹屋裡拿的,弟妹可別不高興。」
饒是陳萱一向厚道,也覺著這話不大中聽。記得前世,陳萱因是新媳婦進門,正是害羞沒著落的時候,便什麼都沒說。如今,陳萱卻是不想繼續沉默了,陳萱看向一畔守著小姑姑魏銀的雲姐兒,道,「原就是家裡的東西,我能有什麼不高興。怎麼只有豐哥兒裕哥兒吃,雲姐兒不吃?」
不待魏金說話,李氏先道,「雲姐兒不餓。」
陳萱素知這位大姑姐愛挑事,性子刻薄的,陳萱又沒打算在魏家久待,她寧可回家種地,在鄉下尋個本分男人,也不想在魏家煎熬歲月的。陳萱便道,「就是現在不吃,一會兒保不住就餓了。我不愛吃點心,豐哥兒裕哥兒過來外家,是貴客,你倆一人一碟子。還剩兩碟子,叫傑哥兒、明哥兒、雲姐兒三個分吧。」說著,陳萱便將兩碟點心遞給李氏,李氏一向柔弱,見婆婆大姑媽面色都不大好,如何敢收。陳萱乾脆自己送李氏屋裡去了,回來她方問,「娘,你說這樣可成?」
這些糕點,魏老太太原是留著自己與女兒外孫吃的,今見叫陳萱分去一半,如何能樂,便板著臉道,「你都分好了,我還能說啥。」
陳萱見魏金臉上難堪、魏老太太不甚痛快,心下真是有種兩輩子都沒體會過的痛快,然後,為了更痛快一些,她便又說了句,「娘啥都不說,可見我這主意好。」
於是,魏老太太就是一幅被噎住的模樣。
就是一直在窗邊小炕上擺弄衣料子裁衣裳的魏銀,也不禁看陳萱一眼,與雲姐兒抿嘴一笑。
陳萱很快為頭晌的快言快語付出代價,待得中午做飯,魏金便把一碗剩湯麵放到蒸屜上,嘴裡還說道,「咱家不比人家那有錢人家,如今外頭,多少端著破碗要飯的,這好湯好面,更是糟蹋不得,弟妹說,是不是這個理?」
陳萱蹲在灶前通著灶,「是。」
待中午,陳萱把飯菜擺上,方端來這碗重新熱過的湯麵。
魏銀不由道,「二嫂怎麼吃剩的。」
魏金那張圓團團的臉上綻出笑意,嘴上則道,「吃剩的怎麼了?原就是昨兒大嫂子給弟妹做的。弟妹自鄉下過來,更比我們知道這一粥一飯來得不容易。我也說不必吃這個,弟妹必不能答應,怕糟蹋東西,非要熱了再吃。要我說,找媳婦可不就得找弟妹這樣會過日子的。還是媽的眼光好,給二弟尋了二弟妹這樣節儉會過日子的。」
原來話還能這般黑白顛倒了的說,陳萱兩輩子算是開了眼界。
陳萱不覺著吃一碗剩湯麵怎麼了,她的確曾因是鄉下過來的,自卑過,覺著自己配不上魏家門。可到底是死過一回,也經過一回魏家的事,所以,魏金這話,可以給上輩子的陳萱一個下馬威,如今,卻是不夠看的。陳萱攪了攪碗裡的湯麵,依舊是有好聞的面香,只是,面放得久,有些酡了,也不若昨夜勁道。陳萱並不以為意,她也沒有因魏金的話不痛快,她平平靜靜道,「是啊,在鄉下,白面都難得。這面要是糟蹋了,我心裡就不好受。況又是昨晚大嫂子特意給我做的,我昨兒記掛著阿年哥,也沒心思吃,今兒個嘗嘗,是一樣的。」
陳萱這樣說,魏老太太很滿意,在魏老太太的認知里,剩飯剩菜的,可不就是得兒媳婦吃麼。看,長媳李氏也沒吃中午新蒸的椒鹽小花卷,而是吃早上剩下的油條。至於陳萱的表現,就更合魏老太太心了。
魏老太太笑,「果然是咱們魏家媳婦,知道過日子,合該進咱們老魏家門。」然後,魏老太太就講了一通以往老魏家如何如何不容易的事。老太太正講到興頭,見魏銀也拿了根早上剩的油條吃,立刻道,「如何吃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