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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9:17:33 作者: 碉堡堡
他好奇明晝經歷過什麼,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同時他有些心疼,明明面前這個男人溫柔儒雅到了極點,卻偏偏活得遍體鱗傷。
在太多複雜情緒的驅使下,蕭今昂最後做了一個違反規定的舉動。他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又看了看尚且處於睡夢中的明晝,猶豫一瞬,最後還是選擇將自己的指尖輕輕貼在了對方額頭上,閉眼開始讀取明晝腦海中的記憶。
那一刻,他們共享了過往所有的黑暗與刺痛。
蕭今昂只是一個智能系統,從他被創造出來的那一天開始,記憶就是空白的,所以他沒有經受過人類的惡意,也難以想像生活的苦痛可以將人壓迫成什麼樣子。
於是當他讀取完屬於明晝的那段童年記憶後,整個人愣在了當場,實在想不到面前這個儒雅隨和的男子居然是在那種環境中長大的。
「……」
一陣冗長的靜默後,蕭今昂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指尖。他略微俯身,用自己的臉輕輕蹭了蹭明晝的臉,一觸即離,仿佛在無聲安撫著什麼。
這個給他買過糖,買過雪糕,願意答應他一切要求的、溫暖的朋友……
是的,在蕭今昂心裡,明晝對他來說是溫暖的。就像對方的名字一樣,每次念起的時候,都能令他想起冬日裡暖洋洋的太陽。蕭今昂甚至不願把「反派」這種字眼用在明晝身上,因為對方一點兒也不壞。
這一夜,明晝那本從不間斷的日記罕見斷開了一天,就像是某種預示,過往的陰霾刺痛將至此與他中斷,越行越遠。
而蕭今昂也罕見沒有看群里的消息,趴在床邊,守了明晝一夜。
那一晚,窗外淅瀝的雨落個不停,看不見天邊的明月光,聽不見樹梢的蟬鳴響。夢裡卻燈花如晝,如見天光乍亮,晴日如藍。
明晝躺在床上,天亮的時候就漸漸甦醒了過來,入目便是一片伴隨多年的漆黑。他指尖微動,無意識皺眉,本能摸索了一下周圍的環境,以此來確認自己在什麼地方,然而剛一動作,耳畔就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明醫生,你醒了嗎?」
是蕭今昂……
明晝聽見他的聲音,身形一僵,記憶的匣子被打開鎖扣,潮水般翻湧而來,忽然想起了昨夜發生的一切。那一瞬間,明晝只感覺渾身血液倒流,就連臉上也慢慢褪去了血色,蒼白如紙。
明晝白日裡是沉穩淡漠的醫生,很少因為什麼事情產生太大的情緒波動,昨天因為儲物箱裡的東西忽然失控,落在旁人眼中無異於一種病態的行為。
明晝不願、也不肯讓別人看見這一幕,最起碼,那個人不能是蕭今昂……
「我……」
明晝下意識從床上坐起身,神情有些無措。他動了動唇,似乎想解釋些什麼,可半天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唇瓣乾裂,毫無血色。
明晝伸出手,在黑暗中慌亂摸索著什麼,最後終於在床邊摸到了蕭今昂的手,不受控制的緊緊攥住,掌心滿是冰涼黏膩的冷汗:「我……對不起……我昨天……」
明晝不想讓蕭今昂害怕自己,努力想找出一個合理的理由來解釋自己昨天的行為,然而還沒來得及編好理由,耳畔就響起了一道「噓」聲。
「沒關係的。」
蕭今昂用食指抵唇,示意明晝不用解釋什麼,然後輕輕把人抱進懷裡,給了一個安撫似的擁抱,又笨拙拍了拍明晝的後背,低聲安慰道:
「沒關係的。」
第263章 千里送錢
蕭今昂知道, 明晝昨天一定很難受,否則不會那麼失態。他輕輕抱著明晝,懷抱就像窗外的暖陽一樣, 連衣角都沾著和煦,帶著淡淡的乾燥氣息, 莫名讓人心安:「沒關係的, 你只是生病了而已, 吃完藥,等病好了就沒事了。」
他不需要明晝解釋什麼, 明晝也不用解釋什麼。那些鮮血淋漓的過往, 早就該隨著死人的骨頭一起埋入黃土,而不是一次又一次地挖出來,如同傷口反覆癒合、再反覆破碎。
昨夜明晝裝病發燒, 恰好給了他們一個合適的藉口。
就當對方生病了吧, 等病好了, 一切都會好的。
「……」
明晝被蕭今昂抱入懷中的時候, 神情有了片刻怔愣。他哪怕看不見, 也知道自己昨天發病的模樣一定狼狽且糟糕,既像瘋子,也像怪物……
而蕭今昂的性格就像一張白紙, 從未沾過任何暗色, 說不定會被自己嚇得慌張逃離, 再不濟, 總該帶幾分異樣的目光, 覺得面前這個人精神異常, 離開之後就斷絕來往。
明晝想過無數種可能, 但獨獨就是沒有眼前這一種。他閉了閉眼, 忽然覺得心頭開始瀰漫一陣酸澀,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控制不住把臉埋入蕭今昂頸間,然後一點點、緩慢回抱住了對方。
這個簡單的動作由明晝做來,透著幾分生疏艱難,透著幾分小心翼翼。因為從記事開始,他就再也沒和任何一個人有過這樣親密的身體接觸,蕭今昂是第一個。
蕭今昂是第一個……
明晝閉眼,最後啞聲吐出了三個字:「對不起……」
蕭今昂的態度愈發讓他感到自己的病態和醜陋,一如那本沉甸甸的日記,明晝總是慣於稱呼自己為壞透了根的人。於是當哪怕有一日陽光真的照射到他面前,他也不會走過去,而是一步步後退至角落,孤僻靜默地蜷縮在暗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