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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9:17:33 作者: 碉堡堡
頸間痒痒的觸感是那麼明顯,卻又十分柔軟。當明晝察覺到蕭今昂在做什麼後,身形不由得僵了一瞬。他萬分詫異,有些想避開,卻又不知該如何避開,無措按住蕭今昂的肩膀,紅著耳朵偏過了頭:「別……別這樣……」
臉上紅得好似能滴出血來。
蕭今昂不太明白「別這樣」是別哪樣?畢竟在鑽石界,蹭蹭是很尋常的事。他注意到明晝微紅的臉,眼中閃過一絲茫然,然後伸手捧住了明晝溫度滾燙的臉,有些擔心對方是不是發燒了,皺眉認真問道:「明醫生,你是不是生病了?」
蕭今昂身形本就頎長,此時半跪在沙發上,壓迫感極強,竟顯得明晝有幾分可憐。因為是俯身的姿勢,低頭時險些觸碰到鼻尖,呼吸噴灑間激起一陣敏感的癢意,從尾椎骨開始遍襲全身。
明晝雙目不能視,其餘的感官也就更加敏感些,在黑暗中被放大了無數倍。他只感覺自己身旁的沙發微微下陷,緊接著漆黑的視線又暗了一個度,好似有人正居高臨下地俯視自己,在頭頂打落一片陰影,陌生的氣息悄無聲息將他包裹在其中。
那一瞬間,心跳亂得不像話,好似蹦到了嗓子眼。
明晝閉眼偏頭,艱難動了動唇,最後終於吐出幾個不成調的字:「沒有……」
他說:「我沒有生病……」
語氣竟有幾分蒼白無力,與之相反的是臉上的溫度,愈發灼熱滾燙,紅得好似能滴出血來。
蕭今昂還是有些擔心:「你真的沒有生病嗎?」
第260章 留宿
明晝七歲之前是能看見東西的。儘管只有一間四四方方的狹小黑屋, 儘管只有一個痴痴傻傻的瘋癲女人,但那卻是他前半生暗沉的記憶中所能觸碰到的、最清晰的東西。
是的,最清晰,而不是最明亮。
此刻他被蕭今昂捧著臉, 被迫抬起頭, 以一種仰視的姿勢面對著對方, 卻忽然有了一種灼目的感覺, 就如太陽不可直視……
但這是一個潮濕的夜晚, 窗外雨聲淋漓, 就像當年那個女人弄瞎明晝的眼睛後, 直接從高樓一躍而下的那個傍晚。
沒有太陽。
沒有太陽……
不知為什麼,明晝臉上滾燙的溫度忽然慢慢降了下來,紅潮褪去, 臉色在燈光下蒼白得近乎透明。他沒有再躲避蕭今昂的觸碰,安靜得不同尋常,許久後,終於開口問道:
「……我如果生病了, 你會怎麼樣?」
明晝其實想問, 他如果生病了真的會有誰在乎嗎?但這句話未免顯得太過尖銳, 在舌尖幾經翻滾, 最後還是咽進了腹中,於是扎傷的只有自己。
如鯁在喉,如針入腹。
蕭今昂聞言便以為他真的生病了,因為心思過於單純, 什麼都表現在臉上, 語氣認真道:「你如果生病了, 我當然會照顧你呀。」
他語罷又像當初做小鑽石的時候, 輕輕蹭了蹭明晝的臉頰,像小動物在安撫同伴,語氣擔憂,笨拙哄道:「你發燒了對不對,我下樓給你買藥好不好?」
蕭今昂的臉很軟,哪怕只是輕微觸碰,都能感覺到這個人的心腸是軟的,心思是單純的。
他甚至都忘了自己口袋沒錢,說完就要下樓去給明晝買藥,結果還沒走兩步就被對方攥住了手腕:「不用了——」
明晝短暫猶豫了一秒,把到嘴的「沒生病」三個字咽了回去,最後輕聲道:「我房間抽屜里有藥,裡面的感冒藥還沒吃完。」
蕭今昂聞言下意識看向裡面的臥室:「是裡面那間嗎?」
明晝點頭,低聲道:「床頭櫃,第二個抽屜。」
「那我去幫你拿。」
蕭今昂語罷小心翼翼繞開地上正在進食的貓咪,然後走進了明晝的臥室。他在漆黑的環境中摸索著打開燈,發現床邊有個小柜子,拉開抽屜就見裡面放著幾盒感冒藥,包裝盒很是眼熟,好像還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在藥店裡買的。
蕭今昂蹲在地上,認認真真看了一下藥品說明,發現成年人一次吃兩顆就夠了,掰了兩粒藥出來,把藥盒重新放回了原位。
明晝家裡的東西擺放很有規律,就連不同的藥品也會分門別類放在不同的抽屜,亂擺亂放的話,萬一明晝找不到就麻煩了。
蕭今昂拿著藥走出來,本來想接一杯熱水,結果發現桌上的水都是涼的。他從廚房灶台上找到水壺接水,準備重新燒一點。
明晝聽見接水的動靜,好似猜到了蕭今昂要做什麼。他摸索著從沙發上起身,微微偏頭,出聲提醒道:「我記得桌上有水。」
蕭今昂撓頭:「可是桌上的水是冷的。」
明晝:「沒關係。」
滾燙的熱水對於瞎子來說太危險,明晝幾乎沒有喝熱水的習慣。
蕭今昂卻意外的固執:「不行,生病的人不能喝冷水。」
明晝只好重新坐回了沙發。
蕭今昂等著水燒熱了,接了一杯熱水,結果發現有些燙,又往裡面倒了一些冷水,確定溫度合適了,這才走到明晝面前,蹲下身道:「喝藥吧,喝完藥病就會好了。」
這世上的藥石救不了兩種人,一種是病入膏肓者,一種是無病呻吟者,明晝卻好似兩種都占全了,於是只落得「無藥可救」四個字。
但他有時依舊會想,會不會有一天,真的有人願意給他餵藥,救一救這條苟延殘喘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