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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9:17:33 作者: 碉堡堡
「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門口的護衛見帝妃進去太久,心中實在不安,生恐出了什麼紕漏惹得帝君怪罪,正準備冒死進去查看,結果剛剛邁出一步,就見帝妃帶著那名黑衣護衛從裡面走了出來。
護衛連忙縮腳,抱拳行禮:「帝妃。」
帝妃沒什麼情緒,直接抬手戴上了帽兜,掩去大半面容,冷冷吩咐道:「裡面都是四域仙府的貴客,好生以禮相待,不許動用私刑。倘若帝君問起,便說本宮從未來過此處,若是你們誰嘴巴不嚴,走漏了風聲,小心禍及全族。」
帝君就算知曉帝妃來過此處,最多大發雷霆,卻絕不會動她一根指頭。誰若去告狀,豈不是明晃晃的找死。
護衛顯然也知道這一點,只能低聲應是。
帝妃見狀這才帶著桑非晚離去。
彼時太陽已經落山,天邊是一片絢麗的晚霞,已然快到了夜間,侍女尋不到帝妃,正在四處焦急尋找。桑非晚和帝妃走出地牢,來到了一處偏僻的宮牆角落,這才頓住腳步。
帝妃抬眼看向桑非晚:「黃粱香雖能解他們身上的毒,可若想恢復全部功力,至少要幾個時辰才行。本宮身邊俱是帝君眼線,只怕不能帶你藏身。這座宮殿少有人來,你暫且待在此處,等後半夜的時候再上高處發出引信,將四域兵馬聚集於此。」
桑非晚聞言頓了頓:「帝妃就不怕四域兵馬造反,害得帝君性命不保嗎?」
宮殿荒僻,蟲鳴窸窸,兼得天邊夕陽欲頹,一派荒涼之景。帝妃聞言不知為何沒說話,轉身背對著桑非晚,閉著眼。過了許久才終於低聲恨恨吐出幾個字:「他早就該死了,數十年前就該死了!」
她袖袍中的手死死緊攥成拳,骨節泛青,不知想起了什麼陳年舊事,胸膛起伏不定,紅著眼道:「他當初坐上這個位置,本就是踩著旁人屍骨爬上去的,如今死了,也只能算是還債……」
她忽然沒有再用「本宮」這個詞,而是用了「我」,語氣也跟著恍惚起來,對桑非晚道:
「百里清都……你應當不認識清都,他死了太久了,久到許多人已經忘了他的名字。他是渡月的父親,也是我的夫君……當年世人皆以為他是重傷身亡,可誰又知道,他被扶餘燼硬生生剖去內丹,折磨致死的……」
帝妃扶著樹,指尖緩緩收緊,目光失神地看著遠處的巍峨殿闕,恍惚間好似見到了兩名年輕男女站在石階前。男子身著藍袍,溫潤爾雅,女子發色霜白,刁蠻精怪,捂著耳朵在原地氣得跳腳:
「百里清都!你怎麼這麼討厭!我不喜歡你不喜歡你!誰許你向帝君求親的,我喜歡的是少君!」
男子不緊不慢:「你若不喜這門親事,我去拒了也無不可。只是少君即將與浮璧仙子成婚,你又已到婚嫁之齡,難道要給他當小妾不成?」
女子瞪眼:「為什麼不行?」
男子正色道:「你乃雪域嫡系,萬千尊貴,怎能嫁給旁人做妾?哪怕是少君也不成。」
女子哼了一聲:「我天生廢體,又無靈根,什麼嫡系不嫡系的。我知道,你們都只拿我當笑話看,就連我哥哥都只想尋個下九流的仙府宗門,將我嫁出去拉倒。」
男子笑了笑:「姑娘橫豎都要嫁,為何不嫁我?清都願以北域為聘,千山夕照,這樣才配得上姑娘的身份,豈不比那什麼下九流的宗門強?」
女子見他神色認真,不見譏笑,唯有認真尊重,罕見扭捏起來,畢竟從未有人如此尊她重她,紅著臉抱歉道:「你很好,那我更不能嫁你啦,我心中喜歡的是少君,嫁給你不公平。」
男子:「我知你喜歡少君,可他絕非姑娘的良配。世人皆被情愛蒙蔽雙目,不識良善,不識喜惡,撞盡南牆也不肯回頭。姑娘不可能一直待字閨中苦等少君,你肯,雪域的人也不肯。」
他最後語氣認真道:「千江城主若定要姑娘擇一人下嫁,還請姑娘考慮清都。姑娘出身雪域,這顆心總不會比寒冰還硬,終有被人捂化的一天。」
女子反問:「你若捂不化呢?」
男子:「等日後少君繼位,姑娘若還是心意不變,清都願意完璧歸趙。」
最後一縷餘暉淡去,連帶著記憶中久遠的畫面也碎成千萬片。便如碎石入水,只剩圈圈漣漪。
帝妃閉了閉眼,終於回神,喃喃自語道:「我當初嫁給清都之時,扶餘燼曾讓我暗中傳遞北域消息。我不肯,與他斬斷因果。後來生下渡月,本打算相夫教子,安穩餘生,可他卻因此恨上了清都,趁他重傷,暗下毒手,並將我強行帶離了北域。」
「渡月心中一定還恨著我,那時他年歲尚小,只以為我見異思遷,貪慕中洲榮華,如今心性陰沉,乃是年少所致,卻絕不是枉負人心之輩,你若以真心待他,他必回以真心。」
帝妃最後看向桑非晚,面容仍是當年閨中模樣,眼底卻滿是死寂灰敗:「我雖不知你與他如何相識,又如何引他動心,卻還是希望你莫要薄他負他。」
「行盡惡事之輩,終歸沒有什麼好下場的。」
桑非晚聞言怔怔,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就在此時,遠處的花園廊下隱隱傳來侍女焦急的呼喚聲,漸行漸近。帝妃緩緩吐出一口氣,對桑非晚道:「你便好好在此藏身,莫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