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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9:17:33 作者: 碉堡堡
周帝坐在高位之上,仍是驚魂未定。方才那雪狼破籠而出,直接衝著他撕咬而來,如果不是姬凡奪劍上前護駕,他只怕性命堪憂。
周兮瓊立於殿側,無動於衷。瞥了眼堂下滿身血污的姬凡,心想這位燕國太子反應倒快,自己正準備出手,他就奪了護衛長劍擋在周帝身前,否則燕國使團意圖行刺之名是無論如何都摘不掉的。
岳淵亭萬萬沒想到雪狼會忽然脫籠,心知大事不好,連忙跪地請罪:「微臣該死,不曾想畜生無靈,竟是狂性大發驚擾了陛下,真是罪該萬死,請陛下恕罪!」
周帝聞言還沒緩過神來,一名模樣年輕的武將便忽然從席間起身,對著岳淵亭怒聲斥問道:「雪狼好端端的關在籠子裡,怎麼會無故跑出,我看燕國分明是佯裝獻禮,實則暗施刺殺之舉,其心可誅!」
他本是東臨侯舊部,此時忽然發難,也不知用意何在,莫不是與東臨侯一樣,仇恨燕國之人?
姬凡從頭到尾一言不發,聞言終於有了動作。他抬眼看向那名武將,半邊側臉沾著猩紅斑駁的血跡,目光沉沉。習慣性扯了扯嘴角,明明在笑,卻莫名讓人覺得寒氣森森:「原來是平虜將軍,聽聞你一直駐紮遼邊,怎麼會忽然回朝,難道是為了赴你舊日恩師的喪葬之禮?」
當日三司會審,罪證確鑿,東臨侯數罪併罰,早已在獄中自盡。平虜將軍殷破甲乃是東臨侯一手提拔而起,難保不會因此懷恨在心。
姬凡故意把他與東臨侯扯在一起,果不其然引得周帝深深皺眉。
殷破甲面色不變:「末將回京乃是受了皇命調遣,不曾想初次赴宴,便瞧見狼子野心之輩殿前行刺,實在可恨!」
姬凡斂眉垂眸,習慣性偽裝成無害的樣子,言語卻處處帶著機鋒:「將軍此言差矣,區區兩隻畜生,四品高手一掌輕易便可斃命。陛下身旁能臣無數,又有一品宗師護衛,兩隻雪狼又如何能傷得了陛下?」
「我大燕與周朝一向是友鄰之邦,此次聽聞陛下煉丹,要以雪狼之血入藥,這才不遠千里迢迢而來。岳相乃我大燕棟樑,此次為表誠意僅帶五百人入周。燕國就算真的想行刺,也斷不會折損一名堂堂丞相在此,大可換一名無足輕重的禮部官員前來。區區五百人,如何造反?又如何行刺?」
殷破甲被姬凡一番話問得啞口無言,他狠狠瞪了姬凡一眼,滿是敵意:「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誰知道你們在打什麼鬼主意!」
「殷將軍!」
周帝終於開口制止,眉頭皺得死緊:「朕知你忠心耿耿,可燕太子方才上前護駕,誠心已表,朕相信燕國斷然不會做此行刺之舉,莫再多言。」
殷破甲聞言一頓,只得抱拳請罪:「末將言語失當,請陛下責罰!」
岳淵亭同樣緊隨其後:「此次雪狼失控,亦有燕國馴養不當所致,還請陛下責罰!」
周帝哪兒還有心情罰人。他不著痕跡盯著岳淵亭看了半晌。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總歸還是懷疑此事被燕國做了手腳,皺眉擺擺手道:「罷了,雪狼野性難馴,也是難免的事。眾卿退下吧,朕乏了,擺駕回宮。」
周帝意興闌珊的離開了崇臨殿,臨走前還不忘吩咐那些修道術士收集狼血用來煉丹。姬凡眼見眾人三三兩兩離去,這才像是卸掉一塊巨石,站在原地緩緩吐出了一口氣。
岳淵亭上前,正欲說些什麼,卻聽姬凡冷冷吐出了兩個字:「去查——」
姬凡心中已然猜到了什麼:「雪狼一路由燕國使團護送,周國人無處插手。那些馴狼師里一定安插了老三的人,在鎖鏈上動了手腳,你速去查清楚,否則後患無窮,夜間再來府中稟報。」
語罷將手中沾血的長劍重重丟擲在地,發出噹啷一聲輕響,用力掐住自己顫抖不已的手腕,轉身離開了大殿。
岳淵亭站在原地,聞言這才後知後覺回過神來,臉色難看得緊。他當初離燕之時,只把全副心思都放在了調兵遣將上,竟忘了雪狼也是可以動手腳的。也不知三皇子是何時安的釘子,自己居然全無察覺,方才若不是太子殿下反應敏銳上前護駕,當真是性命難保!
容宣就站在殿外。方才雪狼失控,御林軍將大殿裡里外外都圍了起來,不許宮人出入,他只能站在人群外面焦急等消息。此刻眼見姬凡滿身是血的從裡面走出來,只覺眼睛好似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刺了一下,控制不住地顫了一瞬。
容宣快步上前,聲音低沉,暗藏擔憂:「殿下——?」
姬凡瞧見容宣,愣了一瞬神,此刻竟顧不得是在宮中,鬼使神差伸手攥住了他,就像是攥住了救命稻草。指尖抖得厲害,連帶著整條手臂都開始隱隱發顫。
姬凡面色蒼白的可怕,襯得臉上血污愈發猩紅,他目光緊盯著容宣,啞聲艱難吐出了一句話:「容宣,孤方才殺了兩匹凶狼……」
他不知想表達什麼,似乎只是單純重複了一遍自己剛才做的事。
容宣聞言一頓,莫名想起從前在桃花村時,姬凡每每聽見山中狼叫,都要嚇得在被子裡躲上好半天。自己剛才聽見宮女太監議論,說雪狼失控出籠,心想姬凡一定是嚇壞了,也不知有沒有躲藏好,萬一被誤傷了怎麼辦?
無數個擔憂,無數個萬一,無數個猜測,卻獨獨沒有想到眼前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