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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9:17:33 作者: 碉堡堡
    姬凡聽出他言語中的關切,一時沒說話:「……」

    容宣聽不見回答,便以為姬凡又是怕喝藥:「乖些看大夫,好好喝藥,等明日官司了結,我給你買蜜餞。」

    姬凡終於看了他一眼:「你這是在拿我當三歲小孩?」

    容宣:「三歲小孩喝藥才不用哄,我走了,你回去好好休息。」

    他語罷正準備離開,然而剛剛起身袖子就被人攥住了。容宣下意識回頭,卻見姬凡正盯著自己,偏偏一句話也不說,過了那麼兩三秒才終於慢慢鬆開手:「……你走吧。」

    容宣總覺得他有話說,傾身靠了過去,神色溫柔:「你想說什麼?」

    空氣靜默了一瞬,外間的月色有些冷。

    「容宣,日後若敢有誰與我爭你,我必然是要叫他死無葬身之地的……」

    這句話在舌尖滾了一圈,到底還是沒說出來,因為聽起來似乎有些可怕。但它就是從腦海中冷不丁冒了出來,沒有任何緣故,也沒有任何理由。好在姬凡已經習慣了自己心中奇奇怪怪的念頭,偏頭移開了視線:「沒什麼。」

    容宣盯著他看了半晌,最後笑了笑:「我真走了。」

    語罷蜻蜓點水般親了姬凡一下,這才掀開帘子躍下馬車,轉身進了客棧。姬凡眼見著他的背影離去,身形微頓,過了許久才終於收回視線。

    車夫見狀試探性出聲問道:「殿下……?」

    姬凡闔目,只說了兩個字:「回府。」

    容宣回了客棧,然而剛剛進屋就見容正青正抱著劍坐在桌邊等自己,不由得嚇了一跳:「爹,你在我房裡坐著幹什麼?」

    容正青往他身後看了眼:「自然是等你們。你不是說去接你娘了嗎,怎麼沒瞧見她?」

    容宣心想原來是因為這個。他止住容正青左顧右盼的動作,從桌上找來筆墨紙硯,在上面寫下了一行住址,然後把紙遞給容正青:「娘現在住在城東的一所小院裡,因她雙目有疾,不便走動,我就沒有帶她回來。爹你明日去這個地方找她便是了。」

    容正青見狀懵了一瞬:「小院?什么小院?」

    容宣再厲害也不可能憑空變出一座宅子,思索一瞬,只能半真半假的解釋道:「當初燕太子墜落山崖,無意中被我所救,他為了報恩,便將母親接至京中養病,那座小院便是他的。」

    容正青聽聞「燕太子」三字,眼睛微微瞪大。畢竟對方乃是敵國質子,摻和近了難免引來非議,皺眉出聲問道:「怎麼,你與他私交甚好?」

    容宣沒否認:「爹,不是你說的嗎,做人要知恩圖報。燕太子不僅救了母親,還找大夫替她看病,難道我要橫眉冷對嗎?」

    容正青的軟肋便是容母。再則生平為人處世以「俠義」二字當先,絕不計較高低貴賤。聞言一噎,只得把到嘴的話咽了進去。

    容正青將那張紙塞入懷中,神情凝重:「爹不願你捲入那些骯髒事中,你要知道,凡是與皇族有牽扯的人,都沒什麼好下場。」

    容宣卻道:「可我想讓他有個好下場。」

    容正青下意識看向他。

    容宣又重複了一遍:「可我想讓他有個好下場……」

    他說這話時神色認真,臉上也不見從前的玩味笑意,可見是用了真心的。

    容正青雖然是個粗人,但心裡並不糊塗。有些事不問,是因為他相信容宣,而不是因為他沒察覺,敏銳聽出了更深層次的意思:「怎麼,有人想害他?」

    容宣:「大抵吧。」

    這個世道不就是人害我,我害人嗎,孰是孰非倒真不好分辨。

    容正青是個灑脫的人,儘管心底並不贊同,但對於容宣的決斷有時候並不想干涉太多。他摩挲著懷中古樸的劍鞘,想起今日自己還錯手傷了姬凡,不由得重重嘆了口氣:「這麼說來,今日反倒是我魯莽了,貿貿然出手傷了他,實在是不該。」

    容宣其實也記掛著姬凡的傷,聞言出神了一瞬:「比武台上刀劍無眼,誰也不想。爹,你明日去尋母親,直接在那座小院住下便可,客棧到底不是久留之地。」

    容正青下意識問道:「那你呢?」

    「我?」

    容宣聞言終於笑了笑,卻是讓人捉摸不透:「我要去打一場官司。」

    ……

    柳家手掌兵權,又有一女入宮為妃,豈是好相與之輩。不過一夜時間,汝陵郡王大半夜扛著鋤頭上山挖人家祖墳的事就已經傳遍了盛京城。柳夫人大清早哭得梨花帶雨,直接帶著狀紙上了衙門,言稱先祖被辱,納蘭家欺人太甚,無論如何也要討個公道回來。

    東臨侯直接進宮面見了聖上,同一時間,永寧公主也遞了帖子入宮拜見。很明顯,這兩家人怕是要鬧起來了。

    盛京乃天子都城,這塊地界上每日都有不少熱鬧看。東家偷了西家的牛,南家殺了北家的狗,流言風一般無孔不入。很快,汝陵郡王挖了柳家祖墳的事便取代了昨日煙年公主招婿的話題,成了坊間新的笑話。

    京兆尹司徒遜聽聞柳家人在外擊鼓鳴冤,只恨不得立刻捲鋪蓋溜了才好。這兩家一個是天子近臣,一個是當朝郡王,官司無論怎麼判都是個錯。俗話說得好,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一個小小京官,夾在中間豈有活路!

    「怎麼辦怎麼辦,這可怎麼辦啊!」

    司徒遜在公堂上來回踱步,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他聽著外間的擊鼓聲,死活都不敢升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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