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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9:17:33 作者: 碉堡堡
    楚熹年沒料到他會忽然出手,身形失去平衡,加上絲綢被褥打滑,不慎將謝鏡淵壓在了身下。幸好他反應快,眼疾手快將對方身上的針抽了出來。

    「唔……」

    謝鏡淵被他壓得悶哼一聲,下意識偏頭避開,結果不慎剮蹭到楚熹年肩膀,面具也噹啷掉了下來。

    猙獰的半張側臉就那麼暴露在空氣中,楚熹年沒什麼反應。

    謝鏡淵身形一僵,指尖微動,似是想抬手捂住,卻又不知為何,半天都沒有動作。

    楚熹年指尖捻著一根針,垂眸看向他:「將軍若再亂動,被扎死可怨不到我身上。」

    謝鏡淵喉結動了動,聲音忽而嘶啞,低笑著道:「我死了,你們該如願才是。」

    他眼形很特殊。眼瞼細長,眼尾上挑,好似在嘲諷世間的所有東西,不管是活的,還是死的。

    楚熹年不願改變他書中的任何東西,但現在故事已然跳出了紙筆,再改改也無妨。他動了動指尖的銀針,認真道:「我希望將軍活著。」

    謝鏡淵胸膛起伏一瞬,沒有說話:「……」

    楚熹年又重複了一遍:「我希望將軍活著。」

    謝鏡淵這種人物,如果活下來,大概會成為晉王最頭疼的對手吧。

    人有一種很奇怪的習慣。看見凹凸不平的傷疤,會習慣性想摸一摸,楚熹年作為曾經的醫者,這種習慣就更明顯了。

    他伸出手,慢慢摩挲著謝鏡淵臉側的傷疤,沒忍住低聲問道:「怎麼傷的?」

    謝鏡淵只感覺自己半邊臉都麻了,他想偏過頭,然而脖子卻僵硬得不聽使喚,只得放棄。皺眉問道:「你想知道?」

    楚熹年點頭,他確實想知道。謝鏡淵這個人身上有太多秘密了。

    謝鏡淵勾唇,輕笑一聲:「你不是很聰明麼,自己猜。」

    楚熹年心想再聰明的人也需要通過已知條件推測未知事實,謝鏡淵什麼都不告訴他,怎麼猜。他慢慢坐起身,對著謝鏡淵伸出手:「好吧,我試試。」

    謝鏡淵睨著他修長的手,沒動。

    楚熹年笑了笑:「起來扎針。」

    謝鏡淵這才攥住他的手,借力起身。只是這次相比剛才放鬆了許多,施針也沒有受到阻礙。

    楚熹年一邊看圖冊,一邊找穴位,不知想起什麼,出聲道:「將軍。」

    謝鏡淵正趴在床上,聞言把臉從枕頭裡抬起來,斜睨了他一眼:「做什麼?」

    楚熹年道:「此處屋子常年薰香,已被毒物浸染,再住下去只怕不合適。余痕閣空置許久,不如搬到那兒去吧。」

    余痕閣不怎麼薰香,外間縱種了碧梗樹,砍掉便是。

    謝鏡淵聞言眼眸半垂,不知在想些什麼,似笑非笑問道:「你想住到余痕閣去?」

    楚熹年卻道:「將軍自己搬去吧,我身份敏感,去了只怕惹人懷疑,隨便找個僻靜地方給我便好。」

    他故意提起今天被冤枉的事。

    謝鏡淵臉上果然掛不住,收回視線,閉眼道:「你同我一起搬過去。」

    楚熹年微微皺眉:「是不是不太好?」

    謝鏡淵擰眉:「讓你搬你就搬!」

    楚熹年見目地達成,也就沒有再多言。他慢慢收了針,對謝鏡淵笑著道:「時辰不早,將軍好好休息吧。」

    語罷下床,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榻上,吹滅燈燭,室內頓時陷入一片朦朧的漆黑。

    謝鏡淵慢半拍翻過身,後背密密麻麻,留著殘存的刺痛。他隔著紗帳看向外間,試圖看出些什麼,卻一無所獲。

    今夜風波起伏,最後卻也終歸於平靜。

    然而翌日清早,將軍府外卻迎來了一名不速之客。廉鏡司主使梅奉臣遞帖拜訪,說昨日有人在京郊發現一具女屍,似與楚熹年有關,想請他出來一見。

    現在衙役抬著那具女屍就停在門外,清早引來無數百姓圍觀,瞬間就把將軍府圍了個水泄不通,議論聲不絕於耳。

    梅奉臣是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主,出了名的不畏權貴。他前年升了廉鏡司正史,掌京城人命官司,雷厲風行,導致京城裡的紈絝子弟少了一大半,看見他個個都夾著尾巴走,沒想到今日竟要大義滅親了嗎?

    沒錯,就是大義滅親。

    論起親戚關係,梅奉臣還是楚熹年三姨媽的二大爺。

    把死屍抬到別人家門前,這種事也只有梅奉臣做得出來。謝鏡淵聽聞消息,冷笑連連,直接命弓箭手埋伏在圍牆上,自己則親自走到了大門口「迎接」。

    謝鏡淵仍是那副病入膏肓的樣子,他一雙眼似譏似諷的盯著梅奉臣,咳嗽兩聲,意味不明道:「梅大人清早遞帖,真是稀客。」

    梅奉臣面相板正嚴肅:「下官也是奉命行事,請謝將軍見諒。昨日有人在京郊發現一具女屍,經證實,乃是溫香樓的頭牌花魁九娘……」

    楚熹年就跟在謝鏡淵身後,聞言皺了皺眉,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果然,只見梅奉臣看了楚熹年一眼,頓了頓,這才繼續道:「溫香樓的老鴇卻說,九娘早在數日前就與一逃婚的富貴公子私奔,音訊全無。」

    他雖沒有指名道姓,但傻子都能看出來,說的就是楚熹年。

    謝鏡淵聞言垂眸,想起了前些日子沸沸揚揚的逃婚傳言,偏頭看向楚熹年:「你不是說新婚之日被歹人所劫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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