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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9:14:25 作者: 某某寶
李諤冷哼一聲,「比就比」
「比什麼比?吃飯」清脆聲音響起,門帘一晃,青陽的大紅身影閃了進來,神色如常,鳳眸在李諤與岳行文身上轉了幾轉,突的又笑起來,「吃完飯再比。」朝著李諤道:「三表哥可要好好殺殺岳死人臉的威風」
胡流風后腳進來,步履平靜沉穩,仍是那副眉眼清潤的模樣。掃了掃桌上,朝青籬躬身致謝,「謝二小姐的盛情。」
眼前這胡流風吧,雖然瞧起來沉穩了許多,謙謙如玉,也不欠扁了,只是總讓人覺得怪怪的。胡亂擺擺手,招呼眾人坐下,最終李諤被岳行文擠到了客位上,又拉她在主位上坐下,他不甘心的哼哼幾聲,便作罷了。
青陽一如即往的開朗笑著,如未見胡流風之前那般,如她往日在人前那般。
這樣的青陽讓她心頭有說不出的難受。
岳行文見她吃得少,目光有些恍惚,暗嘆一聲,夾了塊孜然辣椒烤羊肉放到她跟兒,「這個不是你最愛吃的麼?」
青籬笑了笑,用筷子夾起放進嘴裡,剛欲說聲謝,突然,毫無徵兆的,從胃底泛起一陣陣噁心,忙掩了口,跳下椅子向外衝去,剛到門外,便控制不住,「哇」的一聲,剛吃下的食物酒水一股腦兒的吐了出來。那味道熏得青籬差點背過氣去。
背上多了一隻溫潤大掌,青籬臉紅紅的,推他:「先生,離遠點。」
岳行文不動,一下一下輕拍著。還好,那股噁心的感覺散去,便舒暢了許多。
紅姨先是一驚,突的想到什麼,臉上笑開了花兒,笑眯眯的招呼合兒,「快收拾了。」自己轉身進屋倒了杯茶。
合兒衝到偏房取了爐灰與簸箕動作利索的將穢物蓋了起來。青籬接過紅姨手中的茶漱了漱口。
朝著身後出來的幾人,歉然一笑,「抱歉,壞了你們的興致。」
紅姨笑得幾乎沒了眼睛,在一旁催著岳行文,「岳先生,趕緊給把把脈啊。」
岳行文手指早就搭她的腕上,面臉平靜,青籬緊張的盯著他,算算日子,自他上次辦差回京,也有一個月半月,莫非真的是有了?
好半晌,他鬆開手,突的伏下身子,在她額上輕啄,然後笑了,輕聲說:「是喜脈」
青籬愣住。一時間沒了思想言語。耳邊只余紅姨歡天喜地謝天謝地謝神靈的聲音,還有青陽嗔怪的聲音:「岳死人臉要親熱你們回屋去!」
「快,快去給夫人報喜」紅姨謝完神靈一連聲叫合兒。合兒應了聲跑出去找張貴。
「怎麼?高興傻了?」岳行文看著呆怔的小女子,輕拽她鼻子笑道。
青籬咧了咧嘴,想擠個笑容來,「不知道呢。」
青陽眼中閃過一絲落寞,垂眸掩飾。再抬起,仍是笑意盈盈,衝過來,朝著她肚子那瞄了幾眼,叫道:「走走,今兒的宴正好,祝賀你們喜得貴子。」
胡流風也走近,笑道:「行文,你要當爹了,恭喜,恭喜」
岳行文笑著回拍他肩膀,湊近他耳邊低語:「你也加油。」
李諤鼻孔朝天哼一聲,「有了兒子那麼了不起麼?」
岳行文得意的挑挑眉,「有本事你也生一個去。」
午宴因這一個插曲,顯得更加熱鬧,青陽纏著岳行文讓他斷斷是男是女,胡流風在祝福與調侃之間,慢慢還原出原先的神態,李諤雖仍彆扭著,卻也送上了祝福。
青籬的手被岳行文緊緊握著,乍來的喜訊,此刻才剛剛體會到滋味兒,心中惶然又甜蜜。
吃了一會兒,青陽陪她下了席,兩人進了正房裡間,歪在塌上說閒話兒。安排好張貴去報喜,紅姨匆匆進了房,抱了床被子,不管她願不願,將她緊緊圍了起來。一再叮囑,千萬要小心之類的。
青籬笑她太過緊張。
紅姨嘮嘮叨叨的說了大堆注意事項,直到青籬神色正重的表態,一定謹遵,才放心的去了外間。
青陽半歪在長塌之上,看著被裹成蠶蛹的青籬,咯咯咯的笑著。午宴時青陽喝了不少的酒,臉色艷若桃李,鳳眸中恰似上好雲緞上的光華,流光潤長,別有一美態。
等她笑夠了,兩人又說些別的閒話,青陽怕她累著,起身先回院中。
待她走後,青籬問了問,飯廳之中的宴席也散了,岳行文與李諤在糙藥園子的石亭子中下棋,胡流風好像是去了青陽的院中。
她點頭,心頭又升起希望。半晌,突的一笑,自己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便把這事兒丟開,小手放在肚子上,開始暢想這個孩子究竟是男是女,將來的性子如何,長像如何。不管兒子女兒,若都長成自己的這副性子,那人的模樣,那可就再好不過。若是個女兒長成自己的這般模樣,那人的性子,那可就大大的糟糕……想著想著,她便微笑起來,一股倦意湧上,她滿心幸福的閉上眼,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時,已是晚霞滿天的傍晚。岳行文坐在她身旁,一手握著她的手,另一手翻看著書。青籬湊近瞄了眼書封,單看書名,笑起來,「這書你什麼時候備的?」
岳行文放下書,將她連人帶被子環在懷中,伏首在她唇上輕啄,「有些日子了。」
去岳府報信兒的張貴已回來,與他一同回來的,還有檀雲和岳夫人跟前兒的兩個婆子,喜氣盈盈的恭賀一番,便去廚房準備晚飯。
李諤是在青籬醒來前約三刻鐘離開的,走時留下一張莊子布局圖並一塊極品羊脂玉。前者是讓青籬幫他布置京城南郊他新買的莊子,並言明,一定要布置得比他們這個好,後者是送的賀儀。
問了胡流風的去向,說仍在青陽的院中,青籬微嘆一聲,便不再言語。
夜幕降臨,墨藍的天空中掛著一弘鐮刀彎月,揮灑下一地清稜稜幽渺渺的光輝。
青籬這邊的院子裡是一片喜氣洋洋,襯著青陽的院子愈加靜寂。岳行文拗不過她,晚飯過後,裹了棉披風,兩人出了門,向青陽的院子而去。
從院門口到青陽的小院,每隔二十餘步便有一盞火紅的燈籠掩映在希疏的枝葉間,在地上投下一道道暗影。院中人聲稀少,顯得格外冷清。
而此時青陽與胡流風並不在她的小院之中,而是院子最後方的小花園裡。兩兩相對而坐,卻無一人出聲。
深秋的風簌簌作響,從兩人之間呼嘯而過,仿佛是那些匆匆而去只留混身冰涼的時光。那歡樂的片斷,那銀鈴般的笑聲,那慡朗的低音高呼,連帶那大紅的張揚,出現在眼前又消失無影蹤。
青陽的心是萬般沉寂,那些片刻帶給她的是無奈的傷感,就像是一出開頭是喜結局卻悲的戲。
「流風,有什麼話,你說罷。」眼波不動,緩緩開口。一陣冷風吹來,她緊了緊身上的衣衫。
胡流風望著這樣的青陽,心頭感嘆萬千。每次消失後再見她,她那跳脫著追趕著,嚷著要打得滿地找牙的張揚也許再也不會看到了----從他上一次離京時他便知道。
「青陽,」胡流風吐出兩個字,卻不知如何再說下去,促使他重返京城的理由即使在心中重複了千遍,可,真要實話實話,卻仍然覺得難以啟齒。「你,很怪我吧?」
青陽輕抖一下,頗有些自嘲的一笑,抬頭仰望夜空,幽幽的道:「怪你什麼呢?流風。你從未跟我說過什麼讓我誤會的話,過去的一切都是我的一廂情願而已。也謝謝你沒有說過拒絕的話,在青廬重新遇到你那一年到你上次離京,這四年多的時間,我也很快樂,這就足夠了……」
「青陽,對不起。」胡流風長嘆一聲。抬頭去看西邊天空那彎鐮刀月,點點星倒映在他幽深的眸子之中,像是點點閃閃的液體。
「你不必說對不起。」青陽回頭瞧了他一眼,嘴角扯動,浮上一抹無奈的笑,「我知道,你從未對任何女子動過心,除了那一次迷茫……」
胡流風低笑起來,聲音從胸腔中發出,深深的,沉沉的。
「你瞧,青陽,還是你最了解我。」他好不容易止住笑,神情沒有方才那般沉重,眼角微挑,波光流轉,「你一言中的,我卻為此苦惱了許久,才明白的……」
青陽笑了笑,「是啊,我當然了解你。算起來,我認得你有十五年了吧,流風。」
「嗯,」胡流風點頭,「是我六歲那年隨母親進京,在康王府見到你的。」
也許是快樂的往事讓人愉悅,青陽臉上有了真心的笑意,「嗯,那時候,你長得瘦瘦小小的,還沒我個子高。在花園裡玩,動不動便說累了,讓我背你……」
胡流風又低聲笑了起來,笑了許久,才停下來。眼睛亮亮的,桃花眼中沒有一絲戲謔,帶著一抹不易覺察的緊張,雙手在石桌子底下緊緊握在一起。
薄唇張了幾張,終於眼睛閉了閉,仿佛下決心般,輕聲問:「青陽,現在,心累了,能停在你身邊嗎?」
他可以說更好的藉口,可,他不想騙青陽。自母親去了之後,這麼些年心裡空空洞洞的,怎麼填都填不滿,一次次遠行,也是為了度過那難挨的光陰。除了青陽說的那一次迷茫略有些例外……
以前他總覺能找到可以填滿內心的東西,這一次走得格外長,結果卻更累。累的時候便會很想多往事,以及他無論走到哪裡,總會在那裡聽到青陽縣主的名字,熟知她這一年多所有的作為……所以他回來了。
躲在不遠處聽牆角的蘇青籬眼瞧著青陽臉上的笑意黯了下來,急得抓耳撓腮,心想方才氣氛挺好的呀,雖然胡流風這廝實在可惡,可誰叫青陽中毒太深呢。
可怎麼只一句話,青陽就變了臉色。
急得她直扯岳行文的衣衫,「先生,胡流風說了什麼,青陽就變了臉色?」
岳行文伏在她耳邊重複了一遍。登時一股無名怒火從心底升起,娘的,這算什麼?胡流風你丫的這叫什麼屁理由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她激動的張牙舞爪,若非岳行文緊緊樓著她的腰,她早就衝上去臭罵他一通
岳行文貼著她耳根,輕聲說:「安靜點,你不是青陽,不能替她做主。」
青籬恨恨的瞪了他一眼,丫的,你果然偏著胡流風岳行文伸手蓋在她的雙眸之上,輕笑:「不許這樣瞪我。」
不准瞪你回去再吼你,青籬心中憋屈得不行,恨恨的扒下他的手,往石亭子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