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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9:14:25 作者: 某某寶
曬葡萄乾的房間,需要用青磚,或者土坯蓋成四面透孔的磚牆,房間中是一排排木架子,將葡萄掛在上面,靠秋日乾熱的風,經過半月到二十日可得。
不過,據她對京城周邊氣候的認知,這裡秋日的風沒有那般的熱,便又加鋪了銅管,在燒柴加熱,這個時節最不缺的就是柴,棉花杆丈jú杆,多到用不完。
岳行文這些日子也忙得不輕,試驗官田之中的作物,都是僱人收割,除了棉花收過幾茬兒之外,其它幾類均需要大批的人手,司農署的官員們都變作臨時莊頭在田裡指揮著收割。
每日看他這般忙活,從田裡回來時,白衣衫都變作黃衣衫,青籬的心頭便有些堵堵的。雖然他極力否認是為了自己才入了司農署的,可是她卻篤定就是這樣。
有好幾次她試圖向他講解:她不要男人為了她的理想而放棄自己的理想,只想讓他做他自己做想的事兒。
岳行文都輕笑,這便是他想做的事兒。
雖然很溫暖,但是感覺很虧欠。
只好每日素手做湯羹,以做補償。
如此忙了大約半個月,莊稼收割完畢,晾曬收倉,緊接著又是冬播。雖然已經歷過幾次冬播盛況,每當她立在地頭看著田間忙碌的人群,以及被翻開的泥土散發著的氣息,還是微微有些激動,為此,青陽笑話她,上輩子,上上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是個農人的命。
說實話,冬播的氣息味並不是那麼好聞,各種各樣農肥的味道飄得老遠,連帶她們的莊子裡,房間裡都是,任是點了再多的薰香也不頂用。
青陽頂不住這味道,逃回京城,沒過幾天又回來了,她自己也很鬱悶。
到九月初五左右,冬播完畢,再接下來便是澆水,等澆過這一茬兒水,就算是正式進入了農閒期。
秋收冬播這二十多天中,他們一直住在莊子中,沒回過京城。
這其間方氏、岳夫人三天兩頭的派人過來送些吃食,若非正是農忙季節,知道他們兩個走不開,早把他們招回了城中。
寒露已過,四野空曠,大雁南飛,秋冬蕭瑟之感頓生。
從官道過來的這條大路上,各種瓜果已採收盡,就連秧子也枯黃起來,深秋的風吹過,干黃的葉子沙沙輕響。
這日用過早飯,青陽從對面過來,進屋便叫:「丫頭,咱們多早晚回京?」
青籬知道她素不喜這蕭瑟之感,便笑著安慰,「再等五六日吧,等那葡萄乾好了,再者,我得親眼看看麥苗長勢如何才放心呢。」
青陽對此回答不甚滿意,咕噥了一句,「我看張貴管得也挺好的。缺了你不行麼?」
「冬日長著呢,也不急於這一時。」去年冬日裡也不知是誰憋得抓耳撓腮的,剛過了年便嚷著要來莊子裡住。
「算了,就這麼著吧。」青陽興致缺缺的擺擺手。突然又笑,「上次不是給你說有個你認得的人,也報名了要購買種子的事兒?」
原先青陽說時,她沒細想,後來想想,大約能猜到那人是誰。便笑著問:「可是長豐你那位遠房表哥?」
青陽撲哧一聲笑了,「就是他。你這丫頭猜得倒挺准。」
又問:「那要不要本縣主照顧他?」
青籬笑:「怎麼,他在京郊也有莊子麼?」
「嗯,說是剛買了不久。在城南呢。」
「即這樣,縣主單憑那份表親關係也合該照顧著才是。專問是我什麼意思?」
青陽笑得像只偷雞得手的狐狸。
正笑著岳行文進了正房,她的笑聲嘎然而止,站起身子便往外走,「我先回去收拾著,五日後回京」
岳行文□了被青陽挑得打晃的門帘,問:「你們方才在說什麼?」
青籬擺手,「也沒什麼,說那些報名單的事兒呢。」
某人不信,「那她為何笑成那副模樣。」
青籬乾笑兩聲,移步到門邊,「說是裡面有一個你我都認得的人,問讓不讓照顧」
岳行文警覺回頭:「是誰?」
確認已跑到安全地帶的蘇青籬,從門帘中探進頭,笑道:「李諤」
直到她跑出上房門,才聽到裡面有人高聲喝道:「不准」
青籬吐舌,向青陽的院中而去。
冬播忙完,累得人仰馬翻,一入夜,莊子便悄無聲息,除了幾盞幽幽亮著的燭火伴著秋蟲夜鳴。
傷春悲秋原是詩人才有的情懷,可此時異樣的空曠和靜寂,讓青籬也陡增茫然傷感,趴在岳行文懷中,有一下沒一下的玩弄著他的黑髮,「先生,我今兒心裡不知怎麼了,好像堵堵的,悶悶的。」
岳行文大掌一下一下順過她的黑髮,挑眉問:「為了白日之事?」
青籬笑,又搖頭,「哪裡有。只是覺得我有先生在身邊還覺夜裡靜得讓人心頭難受,不知青陽會如何?」
岳行文輕嘆,半晌才問:「若是流風回來,青陽……」
青籬豁然抬頭,他與胡流風不可能斷了聯繫,雖然他從沒提過,但她就是知道。「他說過要回來了嗎?」
岳行文搖頭,長嘆一聲:「只是近來書信之中,透著些許孤獨之意。」
青籬切了一聲,又重新趴在他懷中,「他那樣的人不是一直那樣的內里麼?我雖不太了解他,大約也能猜出他是個什麼樣的心思來。無非是想學伯牙子期,高山流水覓知音,對妻子的要求,大約也是要『懂得』二字……」
岳行文輕笑,「這個何人不求呢,他並沒有錯」
青籬呲牙,「關鍵是有人懂得他,他卻以為人家不懂。也看不到旁人懂他,自我封閉的人」
岳行文恩了一聲。
夜再深後,連那幾盞燭火也消失,只余幽深夜暮上閃耀著微弱光芒的星子。兩座莊子在黑暗夜色中呈現幽黑的一團。
青陽的小院中燭火長明,這是她自母妃逝去之後很多年都沒有改掉的習慣。曾一度不需要這樣燭光的陪伴也能安然入睡。可現在卻非室內燈火通明不可,她這樣的習慣就連親近如青籬也不知曉。
碧雲碧月守在外間,兩人面色沉重。雖然裡面有人極力克制,那有規律的抽氣聲,還是能她們明白此時縣主是個什麼樣的心情。
突然裡面的抽噎之聲稍大了一點,壓抑的細碎的嚶嚶細響,把她們的心幾乎哭碎了。
碧雲附在碧月耳邊,悄悄問:「要不要去找二小姐?」
碧月想了想,搖頭,「再等一會兒。」
不知哪裡傳來一絲簫音,悠遠空曠,似極遠,又似離得極近,開頭是若有若無,輕若秋風,而後逐漸高亢,連綿不絕。
曲子初聽起來讓心頭髮緊,配著這漆黑空曠的寒,愈發讓人覺得孤寂入髓;再聽卻豁然開朗,像是有人長風立於山巔,張揚著俯瞰萬物的豁達;再後來,卻轉變成輕快小調,像是與親人相逢,喜不自禁……
碧雲碧月的注意力被這簫聲所吸引,沒注意到裡間的抽泣聲何時已經止了。
青籬在睡夢之中被驚醒,黑暗之中看到一雙幽黑的眼睛,問:「先生早醒了?」
岳行文應了一聲,青籬又皺眉:「這是誰大半夜的跑到咱們莊子旁發瘋。」
岳行文低笑一聲,拍她:「睡吧『
正文 第八章 鴻孕當頭故人來(全文完結)
第八章 鴻孕當頭故人來(全文完結)
青籬自被那半夜被無名簫音吵醒後,也不知是沒睡好,還是怎的,總覺得睏倦不堪,這兩天來,她不是在自己院中睡著,便是在青陽院中迷糊著。
青陽幾次跟她說得正歡,一抬頭她卻是那副困得睜不開眼的模樣,趕她回去睡覺,她又不肯。
青陽也知道是為何,無非是那日碧雲碧月抹眼淚,被這丫頭撞上,逼著說了實話,若非岳死人臉黑著臉兒不願,她怕是要夜裡陪她睡著了。
從碧雲碧月那裡得知青陽的事兒,讓她青籬格外內疚。原本以為,自胡流風走後,她日日陪伴青陽,能讓她心情好一些,同時也慢慢的忘記那個不該記著的人。可是又想,以青陽對胡流風似海般深的情誼,她如何能輕易忘去?
每日看到青陽慡朗的笑臉,她都想偷偷的流淚。是以這兩天青籬的心情一落千丈,在莊子裡住到這份兒,也實在無趣了。便決定要早早回京城,希望京中的熱鬧可以讓青陽慢慢好起來。
這日她又睡到日上三竿,秋日陽光透過窗子,在地上灑下一片金黃。屋中靜悄悄的,側耳細聽外面似有悉悉索索的聲響。起身穿衣,到了外間,合兒正坐著繡墩上做針線,忙放下手中活計,笑:「小姐怎麼不叫我。」
青籬瞪她一眼,「我在裡間動靜那麼大,你沒聽到?」說話間注意合兒臉色一紅,湊近她調笑,「想誰想那麼出神兒?」
合兒躲開一步,佯怒:「小姐就會拿我打趣兒。」
青籬笑得賊兮兮的,高嘆一聲,轉身在椅子上坐了,又擺手,「你不說我也知道。半夏要等長豐那邊莊子收完耕種了,還要核對那邊畜牧場酒樓的帳目,估摸著十月底才能回京。」
合兒的臉剎時如火燒般通紅,別彆扭扭的強強一句,「小姐說什麼呢,哪個想他?」說著甩了門帘匆匆跑了,「我去打水來」
青籬衝著她倉惶逃竄的背影嘻嘻一笑,伸展了一下身子,合兒這丫頭的好事也該辦辦了。若非柳兒東扯西拉的一通騙,還騙不出這小丫頭的心思呢。
合兒再進來時,臉上紅暈未退,眼中卻是一片坦然清明,青籬笑了笑,任她洗了臉梳了頭,才道:「我知道你是有個主意的。若是需我從中間提一提,你只管說。若是不需……」她對著銅鏡一笑,「我只提醒你一句,半夏可是個搶手的……」
合兒的臉又紅了紅,頭埋得低低的,「小姐,我知道了……」
青籬滿意的點點頭,出了房門,去書房轉了一圈兒,與岳行文說了幾句閒話,便又往青陽的院中而去。
紅姨與合兒領著前來幫工的幾人媳婦兒去了廂房,想在回京前,趁著秋陽干慡,將箱籠被褥都收拾晾曬。
柳兒挺著肚子進來,身後跟著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穿著粉色上衣,扎著兩個小辮子,瘦瘦弱弱的,有些怕生的緊緊跟在柳兒身後。兩人一進晾曬衣被的後院,合兒眼尖瞧見,便叫起來:「喲,這是哪家的少奶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