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頁

2023-10-01 09:14:25 作者: 某某寶
    七嘴八舌的說了一會兒子,方氏在一旁假意瞪了青籬一眼,笑著責怪道:「瞧見沒有,因你一個人讓老太太操了多大的心,還不快給老太太賠禮。」

    做戲自然要做全套,青籬依言朝著老太太行了大禮,又說了些自己不懂事,讓老太太憂心的話,這才算是圓了蘇老太太與蘇府的臉面。

    一時柳兒與杏兒按照她吩咐的,將小庫房裡剩下的五香丈jú籽收拾乾淨送了來,蘇老太太的眼中這才算是有了點真正的笑意。

    方氏見狀,捂嘴笑著對各位老太太道:「各位老夫人可莫要嫌棄才好,這些雖是不值錢的小零嘴,可是她自己個種的,這會兒子拿出來,一來是存著孝敬的心,二來,我瞧呀,也怕是存著顯擺的心呢……」

    說著又點點了青籬的額頭,以示責怪之意。

    眾老太太們雖都是見多識廣之人,卻沒哪個人知道這是何物。

    蘇老太太笑著解釋:「這個是丈jú籽,是她偶然間得了種子,就試種了些,又親自炒制的,你們嘗嘗,味兒倒還別致。」

    聽了她這話,蘇老太太左手邊的一位年紀略輕,約抹五十歲出頭的老太太伸手取了幾顆,試著嘗了嘗,笑道:「果然是好的,咸香適中的。」

    說著拉過立在一旁的青籬,上下看了看,朝蘇老太太贊道:「滿京里都說你這孫女聰慧過人,今兒一見啊,倒真是名符其實。」

    王夫人此時心中別提是什麼滋味,面上雖極力隱忍,可一雙手在桌下,將帕子恨恨的扯了又扯。事情全因這二丫頭而起,可她不但沒受一點責罰,這會子倒出盡了風頭。

    「她雖有些歪才,也不可太過誇讚她了。」蘇老太太笑著擺擺手。

    又朝青籬道:「這個是你想出來的小玩藝兒,你今兒便在一旁陪著各位老太太玩一場。」

    青籬雖不明白老太太心中所想,但這陣式她倒是能猜到的,即她想演一出長慈晚孝的戲來,自己自然也願意配合。

    當下立到蘇老太太對面的陳老太太身後,微一見禮,便等著這些人開牌。

    侍書錦書幾人也圍了上來。

    紅姨幾人吊著心侯在外面,聽見裡面不時傳來說笑聲與麻將牌的聲響,這情形倒也得算和樂融融,齊齊鬆了一口氣。

    左右看看,倒無旁人,柳兒走近紫竹,悄聲問:「紫竹姐姐,今兒大小姐怎麼突的得了信?」

    紫竹看了看柳兒,只見她臉上倒無一點心虛愧疚之色,心下感嘆這幾人跟著二小姐倒真是膽子愈來愈大了,這事兒任誰說了去,也是二小姐的不對,這主僕幾偏偏跟沒事人一般,問這話也這麼理直氣壯。

    不過,主子的是非倒也不是她這個丫頭能去說道的,想了想便低聲回道:「似是紅玉聽誰說了,回了大小姐,太太在這邊張羅,開始並不知。」

    柳兒點點頭,兩人又說了幾句閒話,便各自散開。

    要說這麻將的吸引力確實不小,各位老太太們初始練了幾圈之後,明白了規則,愈發的起勁兒,不知不覺的到了午時,蘇老太太見眾人意尤未盡,吩咐在飯廳擺了午飯,略用了些,眾人又接著玩了約抹一個時辰,才停了手。

    又喝了一會兒茶,說了些閒話,都說這麻將極有意思,若不是老了身子不中用,倒還能再玩上一半天的。

    眾人臨去時,青籬讓紅姨幾人將方才蓋腿的小褥子收好,送到各人的隨身丫頭手中,笑道:「眾位老太太可別嫌棄,這些料子雖不好,倒也是新的,今日匆忙備不及了,這些先將就著用用,我從長豐帶回來好些棉花,回頭叫丫頭們挑些好料子做了,再送到各府上去。」

    「你們也別推辭,她通共這麼點能耐,叫她再做便是了。」蘇老太太聽了她這話,臉上的笑意更濃,不待眾位老太太推辭,便開了口。

    方氏在一旁也笑著湊趣兒,惹得眾府的老太太們將青籬又是一番的誇讚,得了蘇老太太的話,與王夫人方氏一道送眾人到了二門處,目送著離開,心中這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客人一走,太太原本強掛笑意的臉登時沉了下來,也不避諱方氏在場,狠狠的剜了青籬幾眼,陰陰的開了口,「二丫頭好大的能耐」

    青籬頭也不抬,只是盯著地面,不說話。

    其實她本想回一句「太太過講了。」一想卻又不妥,這話聽著像是自謙,又像是挑釁。便就咽了回去,反正大庭廣眾之下,她也不能拿自己怎麼著。

    王夫人一重捶落進青籬這無聲的棉花堆中,半晌不見她有任何反應,心中的怒意更盛,又因記掛著大女兒,冷哼一聲,怒氣沖沖的走了。

    直到她走遠,青籬才抬起頭,朝著滿臉憂色的方氏吐舌一笑,賠罪道:「今兒倒讓嫂娘與叔父為了我的事兒操心受氣了。」

    方氏被她的神情逗得「撲哧」一聲笑,拉著她的手,慢慢的往回走,好一會兒,才半是責怪道:「你這孩子真真是不知說你什麼才好。」

    「不過,今兒你倒是個聰明機靈的,行事極合老太太的心意。」方氏又點她的額頭,「我瞧著老太太的氣兒倒是消了不少。」

    青籬微微一笑,又謝:「也多虧嬸娘從中斡旋。」

    方氏又是一瞪眼,「你倒還跟我說這樣的客套話?」

    紅姨在旁邊笑道:「奴婢可以做證,二小姐說的可不是客套話,二夫人為小姐的事兒操這麼大的心,我們小姐心裡可是感激得很呢。」

    柳兒幾人也隨聲附合。方氏笑著對春雨道:「你瞧瞧二丫頭身邊的幾人,這話一說,可不又把我架在那兒。」

    春雨笑著說:「便是沒二小姐與這幾人的話兒,夫人還不是一樣的操心?」

    因蘇老太太吩咐送走了人便不必再回去,幾人說說笑笑的入了巷子,各回各院去了。

    一進院中,紅姨雙手合十,「阿彌陀佛,總算沒起大亂子。」

    青籬淡淡一笑,進了上房,往塌上一歪,長嘆一聲,「累死我了。」

    杏兒笑嘻嘻的上前,一屁股坐在長塌上,將她的腿托起放到自己腿上,「小姐今兒確是累著了,奴婢給你捶錘。」

    「老太太今兒倒真怪,」柳兒倒了茶遞在她手中,秀眉微皺,「也不知心裡是個什麼盤算,竟沒拉小姐去問問。」

    杏兒的拳頭不輕不重的落在腿上,讓她舒服的長長出了一口氣,聽見柳兒的話,喝了一口茶,突的一笑,「有道是家醜不可外揚,再者……」她頓了頓,眼前浮現一張掩飾不住倦意的蒼老容顏,嘆了一聲,「再者,老太太也老了……」

    與籬落院幾人的輕鬆不同,王夫人送走客人,急色匆匆的去了蘇青箏的院子,院門緊閉,門外守著的是老太太院裡的兩個粗使婆子,見王夫人前來,兩人連忙過來問安。

    王夫人今日惱老太太惱得沒邊兒,也沒給這二人好臉色,從嗓子眼裡哼了一聲做為回應。

    兩個婆子倒也機靈,二話不說的開了院門,請太太進去。反正老太太只說不準大小姐出來,又沒說不準人探望。

    蘇青箏得了信兒,三兩步奔入院中,兩眼已哭得紅腫發亮,頭髮衣衫凌亂不堪,一頭撲進她懷中,「娘」

    這一聲帶著哭音含著無盡委屈的「娘」讓王夫人心如刀割。緊緊將她摟在懷中,眼中射出幽恨的光。

    好半晌,蘇青箏停了哭聲,緊緊攥著王夫人的袖子,急切的問道:「娘,祖母真的應了行文哥哥麼?」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王夫人怒意更盛,拉著她進了屋,怒道:「箏兒,天下好男子多的是,娘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那岳行文的心思根本不在你身上,你怎的就是不明白?」

    「娘,可是我只喜歡行文哥哥,只要行文哥哥,」蘇青箏的眼淚又流了出來,半伏在王夫人懷中,仰著臉,祈求道:「娘去跟祖母說好不好,岳夫人早先兒不也同意了麼,我只嫁行文哥哥,旁的人不要……」

    「箏兒」王夫人怒喝一聲,將她推開,「我的話你聽不明白麼?」

    望著暴怒的王夫人,蘇青箏呆愣住,更大滴的眼淚又流了出來,默默的無聲的絕望的……

    女兒空洞的雙眼,呆怔的面容,讓王夫人心頭一刺,上前將她抱在懷中,眼淚也跟著流了出來。

    好一會兒她平息了情緒,撫著蘇青箏的背,輕輕的說道:「哭吧,哭吧,我的箏兒受委屈了,想哭就哭出來吧。」

    一言未完,蘇青箏「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將王夫人緊緊抱著,頭緊緊的貼在她胸前,身子顫得如秋風中的落葉,嚎啕的哭聲似是要將她漫天的無望與委屈統統都哭盡……

    外面紫竹紫梅幾人聽到這哭聲,也忍不住落了淚。

    夜漸深,蘇青箏終於哭累了,在王夫人懷中沉沉睡去,紫竹與紅玉幾人合力將她扶到床上,王夫人親自擰了熱毛巾,將她臉上的淚漬細細的擦去,又在床邊坐了許久,才站起身子,交待紅玉綠玉好生照看大小姐,便回了院子。

    靜心院內,蘇老爺坐在上房之中,還未就寢,似是在等王夫人。聽見院門響動,起身走到房門口。

    王夫人乍一見到他,愣了一下,隨即淡淡行了禮,進了房中。

    「箏兒睡下了?」

    王夫人回頭,眼中滿是委屈,「老爺還記得有箏兒這麼一個女兒麼?」

    蘇老爺沉著臉兒,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你這是什麼話?」

    王夫人只覺蘇青箏撕心裂肺的哭聲仍在耳邊縈繞,眼圈一紅,淚水流了出來。

    蘇老爺又是長長一嘆,語重心長的道:「箏兒的心思我不是不知,可這事由不得她,也由不得我們做主,是行文那孩子不願。你這個做母親合該多開解她才是,怎麼倒……」

    「不若……年後送她去定遠府的外祖母家中小住一些時日,你看如何?」蘇老爺見王夫人仍是低頭不語,不停的抹淚,想了想便出了這麼一個主意。

    王夫人猛的一抬頭,「老爺就這麼想把我們母女送得遠遠的嗎?」

    蘇老爺聽了她這糊塗話,眉頭一皺,忍著氣兒,問她:「那依你,這該怎麼辦?嗯?」

    王夫人知道蘇老爺心中不悅,可是二丫頭讓她母女這般難受,她心氣兒難平,想了想便說道:「依我說,老爺該早早的把二丫頭的好日子早些定了,而不是隨著她這般的胡鬧。」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