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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9:14:25 作者: 某某寶
說完腳步微急,向前廳而去。
青籬聽他的語氣,似乎知道這人是誰,心中奇怪,不由加快了腳步。
剛步上台階,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前廳傳出:「臭小子,你怎麼在這裡?!」
急趕幾步,進了前廳的門兒,只見一個素白衣衫的鬚髮皆白面色紅潤的老頭大刺刺的坐在前廳上首,吹鬍子瞪眼。
紅姨幾人立在一旁,目光投向岳行文。
岳行文眉頭一挑,走到那老頭的下首,坐了,「師傅怎麼會在這裡?」
呃?!青籬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老頭怒目圓睜,那人神色淡然。兩人正在用眼神在空中殺得不亦樂乎。
世界好小,這二人居然是師徒關係,而且是好不正常的師徒!
悄悄的溜到一旁站了,好奇的打量著這二人。
這二人殺得起勁兒,空氣中似乎有細微的火花「闢辟啪啪」的炸開。
過了好一會兒,那老頭把手邊的茶杯一頓,中氣十足的聲音猛然響起,「丫頭,老夫救你一命,怎麼給我喝個?」
青籬正愣神,被他這一喝嚇了一跳,岳行文也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白鬍子老頭把眼一瞪,「有了好茶不孝敬我這個師傅,弄了給這小丫頭,她能喝出個什麼來?」
岳行文無奈的扣了扣太陽穴,「給師傅送去的好茶還少麼?這裡的茶哪有送給您的好?」
白鬍子老頭一拍桌,怒喝:「你明知老夫最喜那『楓露茶』……」
說著到這裡,青籬突然明了,她屋裡那大半罐「失竊」的茶終於有了去向,連忙叫杏兒回屋去取,一面賠笑道:「老伯伯稍等,這就去取來……」
岳行文站起身子,朝著青籬介紹道:「這位是我的恩師,前太醫院院判容凌雲容老太醫……」
這老頭就是胡流風的外公……
青籬連忙上前,福身行禮,「見過容老前輩……」
容凌雲吹著鬍子擺擺手,「免禮,免禮。」
岳行文這才上前行了大禮,「師傅一向可好?」
「好,好,好,」容凌雲朗聲大笑,笑到一半兒,猛然頓住,「見到你便不好了!」
岳行文淡淡一笑,「師傅來長豐,可是收到我的訊息?」
容凌雲骨溜溜一轉,「訊息?什麼訊息?老夫沒收到。老夫來這裡是因為上次拿的茶喝完了……」
青籬偷偷一笑,這老頭兒也真有意思。難怪有人說,老小孩老小孩,愈老愈像小孩子的性情呢。
岳行文見他眼睛一轉,便知他是收到了訊息。便笑著道:「流風也在此地,師傅何不在這裡多留些日子?」
「什麼?!」容凌雲一拍桌子,「那個小兔崽子也在這裡?」
另外那幾人的臉已然鱉得通紅,青籬怕她們一個忍不住笑出聲來,連忙揮手叫她們下去。
容凌雲叫出聲後,也覺得有些尷尬,連連乾咳,朝著岳行文道:「你找老夫何事?」
岳行文便將李諤的傷勢簡要的說了。
青籬去探望時,並未看到的傷情,只是從那厚厚的白層包裹推斷傷勢不輕,此時從他口中聽來,仍然忍不住輕顫。
容凌雲聽了他的描述,也沉默下來,臉上的嬉笑怒罵收起,倒是一副醫術高深的模樣。
良久,哼了一聲,「當初叫你跟老夫學醫,你還推三阻四的,哼,功名無成,醫術亦無成,若是你好好跟著老夫學醫術,這點傷也能難倒你?那個朱謙老頭子,待老夫見了他,要好好羞他一羞,你回京多久了,才弄了這麼一個七品的官……」
容凌雲吹鬍子瞪眼,絮絮叨叨的大嗓門在前廳響起,岳行文只是輕笑不語。
正文 第六章 探望(二)
第六章 探望(二)
車輪壓在青石板的路上,發出一路「咕咕嚕嚕」的聲響,從李府出來,青籬把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單調的車轍聲上,一聲一聲又一聲,心中盼望它最好永遠不要停下來。
她一向知道自己是冷血冷情且自私的人。小候爺的飛身相救,讓她除了有剎那的感激之外,更多是現在的糾結不安----這不安來自於這件事對她的生活所產生的影響,她甚至於有些不想面對。
再長的路總有到頭的時候,何況長豐縣城並不大,從李府到候府城西別院,不過穿過四五條街而已。
車子停定,杏兒與柳兒率先跳了下來,回身望向小姐,卻見她垂首端坐,濃密的睫毛在白嫩的臉上劃下兩道重重的陰影,偶爾上下閃動,不知在想些什麼。
杏兒與柳兒相視不語,靜靜的立在一旁,不敢出聲打擾。
過了好一會兒,青籬似是下定了決心一般,突然抬了頭,淡淡著朝著她們二人道:「去叫門!」
候府別院門前的小巷悠長寂靜,只有她們的到來才弄出些微的聲響。
小可正欲上前叫門,卻聽「吱呀」一聲,大門從裡面開啟,李江從裡面小心的探出頭來,乍一看到來人,原本忐忑不安的心登時定了下來,方才在裡面聽到動靜,以為是候府來了人。
但是一看到青籬主僕四人,怒意又立時湧上心頭,他從頭到尾對這位李青兒都無甚好感,先前兒他幾次送禮,李府不收,他不但替自己委屈,更替小候爺委屈……還有後來的那些事兒,這些事先不說也就罷了,可是這次小候爺居然為了救她,把自己傷成那般模樣,還怕候爺因此而震怒,找她的麻煩,更是要連夜下江南……
小候爺為她做到這般地步,她的眼中只有那個什麼岳行文……他替小候爺不值!
想到這裡冷哼一聲,「李小姐大駕光臨,不知有何事?」
青籬知道這李江不喜歡她,那李諤好好的時候,還有幾次偷偷拿 眼瞪她,更別說現在他為救自己受了傷。換位思考,若是自己是這般處境,杏兒柳兒怕早就拿了大掃帚上來趕人了。
眼前這道門兒,她不想進,卻又非進不可。
止住正要發怒的杏兒,上前兩步,朝著李江道:「此來是要謝小候爺捨身相救的大恩大德,請李管家為我通傳。」
李江從鼻子孔里發出幾聲冷哼,將頭轉向他處:「李小姐親自前來道謝,我家爺可當不起,您請回罷!」
說完作勢就要關門。
青籬快步上前,一把撐在門上,「如此大恩,小候爺自然是當得起。李管家不喜見我,但小候爺卻未必,身為下人卻私自替主子自作主張,是該說你大膽呢,還是該說你無腦呢……」
「你……」李江被她這一番話激得怒火更盛,一雙噴火的雙眸直直盯向她,青籬寸步不讓的還擊,兩人在大門口正僵持著,從裡面跑來一個小廝,一見門口這兩人的架式,連忙快跑幾步,走到青籬跟前兒,恭敬的問道:「這位可是丁香巷子李小姐。」
青籬點點頭。那小廝臉上一喜,連忙做了向里請的手勢,「我們爺請您進去。」
青籬遲疑了一下,「小候爺怎麼知道是我來了?」
那小廝笑著搖搖頭,「小的不知道,也不敢問,李小姐您這邊請……」
青籬叫小可將馬車趕入院中,又讓杏兒與柳兒將一同帶來的補品藥材取了下來,跟著那小廝向裡面走去。
候府別院的院子也不大,卻很是靜幽,過了穿堂,迎面是一個約有三四畝大小的小湖泊,湖上曲橋通幽,蜿蜒穿湖而過,中間有兩座亭子,曲橋兩側是田田的荷葉,密密簇簇的擠在一起,長得熱熱鬧鬧的。偶爾有一兩枝打了苞的荷花,俏生生的立在碧綠的荷葉叢中,甚是醒目顯眼。
李諤的臥房正對著這湖碧荷,早在她踏入曲橋的時候,已然看見她的身影,一如往常那般,一身湖綠素淨的衣衫,一隻白玉蜻蜓簪子將大半的黑髮輕輕挽起,那被傷著的手臂用同色絲帶吊在胸前,亭亭踏著曲橋而來。
李諤不由微笑起來。
下了曲橋,那領路的小廝前行了幾步,見身後的人並未跟上,不由詫異的站定,偷偷向小候爺房間的方向看了一眼。
青籬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想要為亂紛紛的腦中理出一絲頭緒,添上一分清明,可終究不能如願。
又立了好一會兒,深深的吸氣,才朝著那小廝點了點頭,「走罷。」
李諤隔窗將她的神色看在眼中,臉上的笑意登時怔住,化作一抹苦澀,最終掩在他冷傲的神色之後。
屋內的擺設極簡,簡到與她自己的府第並無什麼差別,也許差別是有的,但是青籬卻是看不出來。
杏兒柳兒與李江及那小廝都在門外站定,青籬進了屋中,一抬頭便看見李諤冷著臉半靠在床頭,狹長的雙眼一向如往那般冷冽,直直盯向她。
青籬在心中給自己打氣,緩慢的走近,在離床約五尺的距離停了下來,將目光投向李諤的雙腿,單是那層層白布的包裹已讓她心中涼了半截。
臉上的神色不停的變幻著,額頭沁出絲絲汗意,不知是驚嚇出的冷汗,還是因天氣炎熱的緣故。
李諤望著那張總是淡然的臉,此刻蒼白一片,弱不輕風的身子微微抖動,似是下一刻便會暈倒,一時間說不出心頭是什麼滋味兒,不由冷哼一聲,「怎麼,害怕了?怕還不起本小候爺這樣的大恩,這樣的人情?」
青籬抬起頭迎向他的目光,良久,苦笑一聲,就著身旁的椅子坐下,「小候爺說的對,有害怕,也有惶恐。這樣的大恩,我真不知該如何報答。」
她說的這樣坦白,倒叫李諤一時有些愣住,過了好一會兒,突然怒喝一聲:「李江,送客!」
將頭猛然一轉,也不看青籬,怒道:「救你是本小候爺自願的,不需你在這裡假惺惺的……」
他動作太過用力,碰到傷腿處,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
李江挑簾衝進屋內,臉上鐵青一片,強壓著怒意朝著青籬道:「李小姐請罷,你若不來,我們爺的傷好得還快些。」
青籬緩緩的站起身子,想要說些什麼,終究卻是什麼都說不出口,緊咬下唇,立在原地,眼睛盯著那層層包裹的傷腿,一言不發。
杏兒與柳兒也跟著闖了進來,一見自家小姐那般受氣又敢言語的模樣,登時惱意上頭,兩人一齊上來扶了青籬便要離開。
青籬抬了頭,朝著杏兒與柳兒兩人淡淡一笑,擺手讓她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