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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9:14:25 作者: 某某寶
    幽黑的眸子中似是將滿天滿地的月光都收擾進去,光華流轉,深而飄渺。

    人生際遇真是不可預料,從生命起始的那一刻,所有的人都在摸索尋找,那是一條沒有方向沒有終點的路。

    有人終其一生,只活出漫天的大霧,迷迷離離,找到方向;而有的人,心智雖堅,卻只能在即定的漫長古道上,寂寂而行,找不到同路的人;而有的人,卻只能如那漫天的星子俯瞰塵世一般,隔著遠得無法丈量的距離,遙遙而望。也有一種人,只不過瞬息的相遇,在方寸之地。便遇到那命中注定的人。

    熏暖又微涼的夜風輕拂髮絲衣角,有不知名的小蟲躲在牆角偶爾輕鳴,夜,靜而安寧。

    心中滿滿的,有暖流在微動。

    一樣的星空,一樣的晚風,一樣的月,青籬第一次將前生與今世貫穿在一起,這一刻沒有了時空的阻隔,安寧詳和與前世的兒時。

    緊了緊握著手的,故意對著那幽不可深的黑眸不滿一瞥,「瞧瞧,我就說罷,先生就是會招爛桃花……」

    一語未完,額頭輕輕一痛,傳來岳行文不滿的聲音,「那小侯爺的事兒你現在可能給為師解釋一下?」

    青籬捂頭胡亂揉了兩下,不滿的道:「先生,別再敲我頭了。我說了那小侯爺小王爺的跟我沒關係。」

    岳行文眉頭一挑,「沒關係麼?以你的聰慧,你難道看不出?」

    青籬暗嘆一聲,看出麼?呵,她看出的可不少,她並不笨,也不缺乏女性敏銳的直覺。

    可她有致命的弱點在,見不得別人對她的好。若是單純的好還罷了,偏有那樣的情誼在,叫人回報無門,糾葛不安。

    對於不能不想去回應的,她能做的只是裝作看不出。

    她對人生的要求一向很簡單,知心,相伴,足已。

    故意撇嘴,「先生,你真是笨呢。看出,看不出有關係麼?看出了便只當沒看出就成了唄,不相干的人理會那麼多做什麼?」

    岳行文一愣,目光定在她的臉上,好久才展顏無聲而笑,語調輕快,有壓抑不住的喜意,「為師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只看得出你願意看出的?」

    那笑容直如夏日正午的驕陽那般耀眼,明朗,快意,夾著一抹慶幸。

    青籬被他的笑意閃了一下眼,胡亂的點頭,「是呢,是呢,先生聰明絕頂。猜得正是!」

    突然她湊近,「……不過,先生若是想讓我看得出小侯爺的什麼心思,我也不敢不從呢。」

    猛然抓著她的手緊合,有些微的痛感傳來,那人的臉瞬間成黑色,眉眼間凝起一股怒意。

    青籬卻無聲的笑了。

    月移中天,皎皎而照,兩人淡淡而坐,身影隨著鞦韆架微微晃動著。

    從背後望去,竟是一樣的淡然,一樣的發黑如墨。

    ……

    咳咳,臨近年關,有點犯懶,先奉上一章,隨後還有一章,在24:00保證上傳,嘻嘻,跑走~~~~~~~~~~

    正文 第八十九章 淡淡隱憂

    第八十九章 淡淡隱憂

    日子緩緩流淌而過。魏元樞的那事兒。青籬卻是沒有再過問,只聽說他自已到衙門主動認了罪,又登門給李老漢父女賠罪,出了一百兩的銀子做為補償。

    因李老漢父女撤了訴狀,這事兒算是不了了之。

    不過她知道象魏元樞這樣的人,經此「奇恥大辱」,定然心氣兒難平,說不定暗地裡正想著什麼壞招呢。

    有好幾次她去酒樓查看,便發現對面魏家酒樓的窗子大開著,裡面隱隱坐著的便是魏元樞,不過她一出現,那窗子便迅速的合上。

    單憑這一點,其心便昭然若揭。

    偶爾會揣測那人接下來會如何做。想來想去,卻不得其法。一日看書,看到「欲擒故縱」四字,猛然心如福至,那人不會故意縱容他犯下滔天的大事兒,再出手罷……

    她被這一想法驚著了,呆愣了好半晌,辦法是好辦法,只是未勉有點……

    過了好一會兒。才又釋然一笑:這樣子的法子也沒什麼不好,若那魏元樞肯知錯就改,這法子自然對他一無用處,若是仍存報復之心,那便活該他倒霉。

    方田清丈從最初的順利開始,到最近的不甚平靜,讓胡岳二人忙得團團轉,偶爾還要應付那些鄉紳富戶們出的妖蛾子,比如某一日早晨,一向冷清的驛站外,突然香風四溢,花紅柳綠,鶯鶯燕燕雲集,五六個臉上的脂粉有一尺厚的青樓女子,圍著驛站要找胡岳二位大人討要拖欠的嫖資,青籬聽到這一消息,剛喝到嘴裡的一口茶,噴了一地,這樣的招數……

    她微微一笑。

    反倒是青陽發了大脾氣,這是青籬見青陽第一次真正的發火,皇族貴胃的滔天怒火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她派了韓輯拿了她的手信兒,半天功夫便將廬州代知府江文遠招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二十名衙役,和百十名府兵,馬蹄陣陣,將雙墩大街激得塵土四散飛揚。

    來勢洶洶的官兵徑直衝進翠香樓,一兩柱香的功夫蓋有府州大印的封條便將這座昔日紙醉金迷紅綢流翠的銷金窟封了個嚴嚴實實。

    直到那府兵與衙役的身影消失不見。翠香樓的老闆才從變故中醒過神來,卻已然是求助無門。

    當皇家真正震怒時,世人有幾人能承受這樣的雷霆之怒?

    從那一天起,青籬便有了新的擔憂,比起這個來,方田清丈中這樣那樣層出不窮花樣繁多的小插曲於她便成了調劑生活的作料。

    那二人只所以能順利將方田清丈推進,有他們自身因素,年少不畏權不貪財無所畏懼,但最終起決定作用的還是京中清和宮中高高在上黃金九龍椅上帝王心。

    成與敗只在那人的一念之間罷了。

    若是有一天,那位帝王的心意改變,曾經的對變成錯,這二人又該何去何從?

    心中震驚太過,反倒不敢輕易示人。

    每日依舊談笑晏晏的過著日子。每到夜深人靜時,卻輾轉反側,尋求保護之法,最起碼要在那對與錯顛倒之際,保往性命無憂。

    深夜暗嘆,但願她的擔憂是多餘的。

    張貴派人將預留的空地整理出來,她領著丫頭們將土豆切成塊狀,每一塊兒都保留一個嫩芽,然後使了莊子裡僱傭的短工。將她視為寶貝的棉花孜然丈jú土豆統統種下。

    她記得那一天,天氣非常好,藍澄澄的如一汪碧玉,沒有一絲雲彩,偶爾,有閒適的飛鳥在高遠的天空掠過。

    稻田裡勞作的人們,臉上帶著滿足的笑意,比三月末的春風還要暖。

    稻苗還不足以將田間的水蓋住,搭眼望去,波光粼粼,如碧綠錦州雲緞上反射出的熠熠光華。田中的小湖泊碧水盈盈的一潭,新移植的幾棵高大垂柳,將潭水圍繞,柔長的柳條低低拂過水麵,攪散春風吹皺的整齊紋路。

    如果側耳細聽,還能聽到遠處畜牧場中,剛買來的雞鴨牛羊仔的細嫩鳴叫。

    新移來的果樹已然落花結果,杏子桃子毛絨絨的藏在枝葉間,觸目之處,枝頭果實纍纍,枝茂葉繁,讓人看了好不歡喜。

    寬闊筆直的青磚大道經過這些日子的踩踏,已不再是新鋪時那嶄新而無生氣。泥土的顏色早已悄悄的浸入其中,給它們染了一層帶有底蘊的風霜之色----此時已然略有積年農莊的道路該有的模樣。

    只有入莊口旁邊一大塊為房舍預留的還空著。她遲遲沒有動手。

    那是因為,自三月十六日月夜之後,那人又來了一趟,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可曾想過還會回蘇府?

    回蘇府,她自然是不願意,可是他這般問。想必是有其的深意在。再問時,那人又說了一句:你的十四歲生辰就快到了!

    直到那人走了之後,她才揣摩出這兩句話的意味。竟然是關於她與他將來的安排。那隱藏在背後沒說完的話怕是那晚奶娘與她說的什麼父母之命罷。

    青籬有一剎的失神,許是從見到他的那一刻,她的命運便不可控制的與他牽絆在一起,卻是沒想到居然這樣的快……

    回與不回,與她來說,意義不大,可與他也許意義甚大。

    當然,他走時,仍輕笑著說,「如果不想回,為師也必為你安排好一切。」

    於是她的煩惱憂心便又添了一宗。

    日子在她驚疑不定苦思對策權衡利弊中,又如流水般的過了三五日,歐陽玉突然提出辭行,並且當即便略作收拾瀟灑離開。

    青籬與他並無深交,他與青陽的糾葛,他如何突然的來,又突然的離去,都一無所知。

    有些人像風,寂寂行了數千年,卻註定還要寂寂的行。望著他一身淺藍衣衫,驅馬離去的身影。青籬能送的便是默默的祝願,然而究竟要祝願什麼,她卻也不知,只能暗道一聲:祝早日得償所願。

    青陽因歐陽玉的乍然離開,略有鬱郁之色。單憑這點,青籬便又將她高看了幾分,愧疚,怕是皇家人最缺的東西。

    日子不知不覺間到了三月末,日頭熱辣起來,好在,那一架蔬菜。一架葡萄都長勢極好,已碧盈盈的將花架爬滿,雖然略顯稀疏,卻仍是投下一地的清涼。

    青籬端坐在花架下,無端的想起她「籬落院」的那片紫藤花以及她初來的日子,心中略有些酸酸的----這是她懷念往日時光時的徵兆。

    最近許是因著青陽怒封翠香樓之事,她思慮太過,略有些消沉。

    剛在花架下坐了一會兒,陸聰轉轉悠悠的行了過來,朝著她嘻嘻一笑,「小師嫂,你最近愁什麼事兒?」

    青籬狠瞪了他一眼,不理會他,拿起石桌上有書翻了開來。

    陸聰一屁股坐在她對面兒,「啊呀,我可是有大事兒要告訴你,你這個態度,可是不想聽?」

    陸聰仍舊被她整日打發著閒逛兼盯稍兼保鏢,方田清丈中那些層出不窮的小手小故事大多是經他的口複述來的。

    便將書放了,扯出一絲笑意,「有什麼大事兒,說罷,我想聽。」

    陸聰哈哈一笑,甚是得意。略端了端架子,突然湊近她,壓低聲音道:「我看見我那師兄與小侯爺一前一後進了『品茗軒』……」

    青籬「咦」了一聲,陸聰哈哈大笑,一副我就知道你會這樣的表情。

    青籬將書扯了,攤開埋首,「兩人碰巧都想去喝茶不行麼?有什麼大不了的?」

    陸聰嘖嘖一笑,「你在使激將法,本少俠知道。」

    青籬無奈將書扔到一邊兒,一種方法用多了,還真是不行。便朝著陸聰道:「神神秘秘的做什麼,要說快說,不說……不說從明日起你回莊子幹活,你的活計我叫韓輯去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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