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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9:14:25 作者: 某某寶
    「小姐,要不要起身出去走走?睡得太久了身上也乏呢」。青籬淡淡的點點頭,起身下了塌。

    兩人一路款步慢行,到了蘇府東面的群芳囿。雖說名字好聽,實際只是個廢棄的園子罷了,平日裡連小丫頭都不來一個,現在府里的人都叫這裡小花園,群芳囿的名字倒是沒有叫了。因這裡清靜,再加上離「籬落院」最近,青籬醒來後,倒是每天都要逛一回。

    杏兒在後面勸說道:「小姐若是要賞花散心,下次就去大花園罷。這小花園裡幾年都沒人管了,雖說離咱們近,到底是春天了,怕有蛇鼠出沒,別驚了小姐。」

    青籬淡笑道:「無妨,我們小心些罷了。再說又不往深處走,只在外面逛一圈罷了。況且我自這一病醒來,許多事都記不清了,若是撞見老太太,太太,沒得給她們添堵。」

    杏兒怔了怔,隨即嘆了一口氣,又憂心道:「那明日小姐給老太太請安……」

    「你莫擔心,奶娘已經原原本本的教給我了,錯不了!……就是有一點錯,老太太怕也會體晾我病剛好……」

    杏兒小嘴微,卻未吐出一個字。只是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提腳跟著二小姐進了小花園。

    兩人在小花園裡轉到夕陽西下、晚霞滿天時,才迴轉。剛欲離開,突然抬頭看見小花園的上空飄著一隻斷了線風箏,拉著長長的翎尾飄飄蕩蕩在向自家的院子飄來。眼見那風箏越來越近,遠遠的落在小花園深入的荒糙地里。

    「呀,落下來,奴婢去撿了來」

    青籬忙攔住她:「別理會。沒準兒是哪家放晦氣呢,撿回去,沒得給咱招晦氣。」

    從那風箏的高度來看,定是剛剛放出去不久就斷了線。說著眼睛瞄向小花園東側。那牆外便是別人家,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這風箏應該是從那家院子裡飛過來的。

    正想著,東側牆外響起一陣聲響,隱約聽見一個女童的叫聲。

    青籬故做沒聽見,杏兒回頭看了二小姐一眼,見她面色淡淡的,一時也看不出什麼情緒,只好按著吩咐將風掙又扔回了原處。

    ……

    進了院子,柳兒和太太院子裡的紫蘭站在院裡說話。紫蘭見二小姐回來,連忙迎了上來,掩口嬌笑道:「二小姐有心出門玩兒,可見是大好了!」

    柳兒皺皺眉頭,暗瞪她一眼,心裡罵道:什麼叫有心出門玩兒?一個奴才也敢這麼擠兌主子。臉上卻帶著笑,道:「瞧紫蘭姐姐這話說的,咱們這些們做奴才的,自然是要盡心盡力侍候好主子的。我們院子裡雖說只有我和杏兒兩個丫頭,卻也不能叫正頭主子去幹活……」

    杏兒也上前冷笑道:「柳兒這話沒錯呢。不過,我們就是再盡心,也不過讓小姐清閒一下罷了,哪裡比得上紫蘭姐姐?如今滿府里的人都說,紫蘭姐姐侍候的好,老爺都離不開你呢……」

    紫蘭的臉一陣白一陣紅,她如何聽不出柳兒和杏兒話里的意思。太太本來就因為她往老爺書房裡送過幾回茶,心裡就不痛快,巴巴的給她打發了一個小丫頭的差事來,叫她沒臉。現下,她不過藉故出出氣罷了,誰知道二小姐的丫頭竟如此打她的臉。

    不由氣道:「你們算哪門子盡心?要是真盡了心,也不會叫二小姐病得燒了頭,連事兒都不記得了。如今,老太太、太太天天念叨著呢,我看呢,你們還是早早的去領罰罷。若是老太太、太太真怪罪下來,莫怪我沒有提醒你們!」

    柳兒杏兒聽了這話臉色一變,齊齊住了口。

    青籬遞給兩個丫頭一個安心的眼神,扯開話頭,問紫蘭:「我方才瞧見你提了一籃子杏子,是哪個送來的?杏花才開過,這時節哪裡來的杏子?」

    紫蘭臉上帶著勝利的神氣兒,回道:「回二小姐的話,這杏子是岳大人府上送來的。說雖然不是什麼稀罕物,但是這個時節卻是不常見的,請府里的主子們嘗個鮮兒這岳大人原在眉州任知府,三年任滿,回京述職來了。岳大人原是與咱們老爺一同中的進士,岳府又在咱們東隔壁,這同僚加鄰居,原來在京里時,兩家經常走動呢……」

    說剛說完,猛的想起什麼,臉上神色一變,輕打了一下自己的臉,故意叫道:「哎呦,瞧奴婢這記性,太太吩咐給二小姐送了東西,要奴婢趕快回去呢。因著明天要宴請岳大人一家,現下廚房裡已經忙得人仰馬翻了……」

    一邊說著,一邊看眾人的臉色,見她們果然一臉茫然的模樣,心裡更加得意:府里宴客,太太都不叫你知道,還真當自己是個千金小姐麼?

    一邊胡亂行了個禮,轉身就走。

    她的腳剛踏出院門,便聽見二小姐在身後淡淡的說了一句:「以後,什麼話當講,什麼話不當講,先在心裡想想清楚……」。

    心頭不由一跳,腳下微頓,頭也不回的飛快走了。

    「……哼,什麼東西!」柳兒衝著紫蘭遠去的背影重重的哼了一聲。

    杏兒撇了柳兒一眼,面帶憂色對青籬道:「二小姐,明兒府里宴客,為何沒人來與我們說……」

    青籬淡淡的擺擺手,制止道:「不與我們說,自然有老太太、太太的道理。何況宴上有什麼好的?吃也吃不飽,喝也喝不痛快……掬得要死,能有我們在院子裡自在……」

    青籬的奶娘紅姨一腿剛踏進「籬落院」,便聽到二小姐說什麼「死」,唬了一跳,連忙「呸呸呸」數聲,才又雙手合十,念叨一回「四方過往神靈,我家小姐童言無忌」之類的話。

    才上前怪道:「小姐以後萬不可胡說,只一回便嚇死奶娘了……」

    青籬心中暗笑道:你家小姐早歸天了。

    但也知道這些人真心為她好,連忙應了。問道:「奶娘可是從上房回來?」

    紅姨一聽這話,臉色就變了,氣道:「方才太太叫了我去,問了一番二小姐的病情,我原說二小姐已經大好了。太太說,二小姐病得不輕,叫二小姐再好生休養一日,免得落下病根。我還奇怪,如今怎麼這般好心……誰知道出了『靜心院』便碰上廚房上的張婆子,這才知道,明日府里宴請岳大人一家子……這……這分明是不想叫小姐露面兒!」

    柳兒杏兒又將方才紫蘭的一番話學了學,紅姨臉上的憤色更濃,罵道:「我素日便知道她是個不安生的,這還沒爬上主子的床呢……」

    柳兒推了紅姨一把,道:「紅姨,在小姐面前,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兒?」

    紅姨這才發現自己一時沒忍住,在小姐面孟浪了。

    青籬一副事不關已的樣子,笑道:「無妨,原是紫蘭那丫頭不安生,與老爺不相干。」

    心裡卻道:不相干才有鬼呢!

    ……

    用罷晚飯,主僕幾人坐在屋裡閒話。

    說著說著便又說起明日要宴請的岳府,青籬想起方才紫蘭說過的岳府在什麼府東側之類的話,便問道:「紫蘭說的岳府可是與小花園一牆之隔的那個院子嗎?」

    紅姨點點頭,道:「要說這岳府啊,柳兒和杏兒進府晚,怕是不大知道。當年和咱們府上關係好著呢,一來咱們老爺與岳大人是那樣的關係,二來咱們夫人與岳夫人頗談得來,又因著住在一處,岳夫人三天兩頭邀咱們夫人過府說話,要麼就是岳夫人來咱們府上玩。岳家的大公子生得又好,人又聰明,深得老太太喜歡,差點兒和大小姐作了娃娃親呢,只可惜後來,岳大人被派了昀州城青廬縣的知縣,合家上任去了,聽說後來又派了眉州知府,這一去就是六年……」

    柳兒撇了撇嘴壓低聲道:「岳老爺的官派的真是時候呢,若是作了娃娃親,就咱們大小姐的性子,嘖嘖,誰能受得了……」

    青籬想起大小姐蘇青箏那火紅張揚的身影,心底微微一笑,雖然這幾天裡只碰過二次面,也知道這位大小姐對自己有多麼不喜歡,那眼底藏也藏不住的厭惡,讓人想忽視都很難啊。

    不過,她倒是有些羨慕這位大小姐,若不是有親人的真心對待,全心寵愛,怎麼能養成這樣的說一不二的嬌縱性子呢。不像本尊,一個庶出的小姐,不過是頂了個小姐的名兒罷了。雖然明面上吃穿用度與這位王夫人生的大小姐和三小姐一模一樣,實際上,怕是連人家的十分之一都不如呢。

    她雖然才穿過來幾日,也知道這府里的奴才們對她這個二小姐有多無視。不過,她倒不是很在意,剛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能有這麼一個安身立命之所,她已經很滿足了。至於未來麼……她一如前世那般,從未想過要靠別人。

    ……不論何時何地,她都不想把自己人生交由別人去掌舵,哪怕是最親最近的人……何況蘇府的人對她並不親,並不近……

    杏兒瞧著二小姐似是想什麼事入了神,連忙沖另外二人擺擺手,三人正欲出去,見青籬掃了目光來,便笑道:「奴婢們不打擾小姐了,小姐若是還不想歇著,便看會子書罷……」

    青籬瞅了瞅杏兒遞過來的《女戒》,接過來放到一旁道:「這書天天看,有什麼好看的。來,家裡的事兒再給我說說罷,多知道些,日後行事也省得出岔子」

    這三人復又回坐下,紅姨把蘇府里的事又大致說了一遍。

    她現在爹是在戶部任職,是個四品的官職。這府里老太太是老大,她的話就是權威。這位老太太,青籬自醒來,在這五六日裡只見過兩面,面容精瘦,年歲並不算太大,約有五十歲開外,身體硬朗,面容嚴肅,再加上杏兒等人話里話外透露出的意思,便知道這是一個嚴肅外加古板的主兒,最具代表性的封建衛道士。

    蘇老爺還有一位弟弟,也是個官兒,現任廬州知府,兩年前帶著妻兒全家上任去了。

    她的爹,蘇佑庭有一妻三妾,三個女兒。大小姐和三小姐都是正妻王氏所出,而蘇青籬這個二小姐,則是李姨娘所出。有一位張姨娘入府十幾年了,卻一無所出。府里還有一位趙姨娘已有兩個月的身子,老太君很是高興,直盼著是個男孫呢……

    說到這裡,柳兒猛的想起來下午李姨娘派丫頭合兒送來的燕窩和人參來,連忙拿出來給二小姐瞧。

    到底是親娘啊,青籬自醒來,這位李姨娘倒成了二十孝老娘,恨不得天天窩在她院子裡,那個溫柔體貼,情真意切。叫青籬頭上直冒汗。好不容易勸說她不來了,這每天必送東西倒成了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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