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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9:09:10 作者: 非徒
「玉珍樓和醉仙樓的手指和腳趾……」方漸離先是愣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呈慢動作變化,從最開始的一片空白,轉化為猙獰。
雖然只有短短的時間,他像是想到了什麼,情緒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姚菀冷眼看著他。
過了一會兒,方漸離的臉才稍微恢復了一些正常:「我與她無冤無仇,我為何要這般對她?」
這便是這個案子的關鍵了。
作案動機。
衛諺幾乎出動了整個大理寺,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才查出了一段往事。
方漸離是揚州城人,自幼在揚州長大,未曾來過長安,更不可能與陳家有牽扯。但是方漸離有親人。
天寶元年,陳老爺與夫人洪氏成親五載,依舊不得子。陳老爺納了一房妾氏,那妾氏入陳家不過八年,便已經懷有身孕。陳老爺對那房妾氏十分疼愛,卻不曾想妾氏臨盆那日,一場大火將整個產房都燒了,那妾氏與腹中胎兒,全部葬身火海之中。
那妾氏姓冷,自揚州城而來。那女子本是被一家人收養的,那家人便姓方,因家境差,老母幼弟,才嫁給陳老爺為妾氏的。
當衛諺說完的時候,方漸離臉上已經毫無血色了。他木愣愣地瞧著地上,不發一言。這般沉默,便是認罪了。
「方漸離,你是怎麼害死陳家小姐的,又將她的屍首藏到了何處?」衛諺冷聲問道。
半晌後,方漸離才嘶啞著聲音,低聲囔囔道:「錦繡雲里,不如蘭香。」
此句之後,無論衛諺怎麼問,他便再也不發一言了。
錦繡雲里,不如蘭香。
姚菀總覺得這句話有些耳熟,但是卻想不起在哪裡聽過了。
「聽說了嗎?玉珍樓和醉仙樓的人肉案子破了,那人肉是陳家小姐的,殺人的是個書生!那書生平時看著斯斯文文的,卻沒想到心這般狠,殺人也就罷了,還分屍,將屍體混入大酒樓中!」
「聽說那書生喜歡陳家小姐,卻因愛生恨,所以才殺了她!」
一時間,整個長安城都議論著這個案子,百姓們也多了茶餘飯後的談資。
於姚菀而言,這本該是開心的事。案子破了,兇手也抓到了,她的功不可沒,衛諺也答應過她一個條件,她便可以提出通過衛諺見何覃一面。
但是越到這時候,姚菀反而愈加惶恐起來。
見了何覃,若是何覃沒有苦衷,離開只是因為真的喜歡臨安縣主怎麼辦?
其實這也是不無可能的。他們相識之時,都是七八歲的年紀,相處十年,最熟悉的莫過於彼此。何覃整日對著的是她,便覺得是要和她成親的,直到他遇上臨安縣主,才知情愛為何物。
那時,她該怎麼辦呢?離開長安城,回到華陰縣,再找一個普通的男子成親,然後相夫教子?
不過,這一日並沒有到來。衛諺沒有結案,便意味著這個案子並沒有了結。但是,終有一日,她是必須面對的。
姚菀走在長安城的大街上,一臉的茫然。東市上的人熙熙攘攘,她被撞了無數次,直到後來,身邊的人像是完全散開了一般,姚菀才後知後覺地抬起頭,便看到了身邊的人。
衛諺騎著馬,正站在她的身側。他的腰間配著霜華刀,手放在刀柄上,座下正是絕塵馬,里是一股桀驁不馴。姚菀看著她走過的路,再看衛諺,這位大人想必已經跟了自己一段路。但是,大理寺卿大人卻並沒有出聲,姚菀覺得,若是她沒有發現他,他會一直跟在她身邊。
「衛大人。」姚菀仰起臉,看著衛諺。
衛諺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看著她仰起的小臉,在陽光下微微發紅。
「你是華陰縣人?」衛諺問道。
姚菀道:「正是。」
「那你對長安城必定不太熟,我帶你看看這長安城吧。」衛諺拍了拍自己身前的位置。
姚菀望著那神勇非凡的絕塵馬,想著在馬上飛騰的感覺,一時竟忘了煩惱,也忘了男女之別,輕輕一躍便落在衛諺的身前。絕塵騎走出人多的地方,衛諺一揚馬鞭,絕塵便飛奔了起來。
極賦大理寺卿特徵的霜華刀和絕塵馬本就十分吸睛,再加上那一男一女共乘一騎,悄悄地吸引著許多人的注意。
李修玉和趙阿牛恰好在茶肆中喝茶,將這一幕完全收在了眼底。
李修玉憂心忡忡道:「阿牛,我們是否要提醒一下大人。姚姑娘本就對大人有想法,大人還這般撩她,這姑娘要是死纏爛打非要嫁給大人怎麼辦?」
趙阿牛深表同感。
而與他們遙遙相對的酒樓中,靠窗而坐的兩人,同樣看到了這一幕。
木白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這東市是越來越熱鬧了。」
半晌都未有回應。
木白眼角的餘光掃過,便見對面的白衣男子,整個人都緊繃著,雙手緊緊地握成拳,像是在極力克制什麼。
「衛諺,大理寺卿,正三品,二十有四,不近女色,至今未娶,甚至連通房丫鬟都沒有一個。」木白睜著眼睛,便將衛諺的生平背了出來。
「何兄,你覺得如何?」
短短的一瞬,對面的人竟奇異的放鬆了下來。
「距離科考不過兩個月了。」那人道。
「以何兄的才華,根本不懼金榜不提名。」木白道。
「不懼金榜不提名,而懼不是題在第一名。木兄,告辭。」他說完,便轉身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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