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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9:06:29 作者: 知歐
「好看,映月無論怎樣都是好看的。」
一道清潤的男聲傳過來,江映月詫異,在鬥彩蓮花屏風後望見褚二郎模糊的身影。
褚成軒站定在她背後問道:「映月今日如何?」
他從不稱她為夫人。
「我很好,夫君不必憂心。」江映月綻開笑容,轉首描眉。
褚成軒把螺子黛從她手上拿開,溫聲勸她:「我已經和母親說過,你今日不必去了。」
江映月怔怔的點點頭,沒有勉強。
「那我去處理公務了,你好好歇著。」褚成軒略坐了坐,起身離開了。
江映月看著他離開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她從未看透過褚成軒。他對她極好,只是始終以禮相待,不像琴瑟和鳴的夫妻,更像是恪守禮儀的兄妹。
就像她和義兄,言語關切,從不逾矩。
江映月咳了咳,忽的支撐不住歪倒在梳妝檯上,兩個丫鬟連忙把她扶上床餵了藥,這才好受一些。
一覺睡到黃昏,江映月睜開眼睛,便看到不苟言笑的婆母坐在她床邊吃茶。
江映月連忙起身,不想手臂失了力氣,又歪在了床上。
褚母嫌惡的看她一眼,像看一隻快要病死的阿貓阿狗,恨聲道:「行了行了,就躺著說話吧。」
「婆婆請講。」江映月紅了眼眶,忍著眼淚,低下頭輕聲言語。
「別叫我婆婆,我可沒你這樣的兒媳婦!晦氣!」緩了緩又繼續道,「今日成軒和我說了,以後都免了你的侍奉,看你這病歪歪的模樣,怕也是……」
時日無多。
說這些不吉利,褚母終於閉了嘴,真是不知道當初為何要娶這個病秧子進門,耽誤了成軒不說,還不能輕易休了她,早早死了才好。
若不是承受不住正得皇上青眼的信國公的怒火,她早就做主休妻了,還輪得到她在這礙眼!
褚母越想越氣,揚手砸了茶盞,轉頭看一眼兒媳婦,怒氣沖沖的走了。
江映月的淚終於滑落下來,濕了軟枕。
婆母每隔幾天都要來撒氣,她已經習慣了,誰讓她有一副這樣的身子。
她也想過是哪個世家小姐記恨她太招眼,或是愛慕褚成軒而不得,才給她下了這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藥。
可是查了許久,連宮裡的御醫都請來了,也對此毫無頭緒,江映月終於打消了這個念頭。
要怪就只能怪她命不好罷,若是重來一次……江映月閉了閉眼,什麼重來一次,痴人說夢。
恍恍惚惚的過了幾日,江映月有預感,她快要撐不下去了。
強撐著坐起身,讓雪青開窗,雪青踟躕了一會兒,如今雖是初春,卻也寒涼,但見江映月真的想看看風景,只好打開了窗子。
江映月目不轉睛地看著外面的樹,枝椏上已經有了小小的嫩芽,綠意盎然。
春天要到了啊,江映月露出一抹滿足的笑,她還能看到春天。
外面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江映月驚詫的回首看向聲源處。
「信國公!您怎麼來了?」褚母討好諂媚,與平常嫌惡的聲音有天壤之別。
「這裡沒你們的事了,都下去吧。」一道冷硬的聲線傳來,江映月紅了眼眶。
「是是是,月兒啊,被我們照顧的可好了,我可是拿她當親生女兒對待的,信國公放心好了!」
諂媚的聲音越來越遠,穩重的腳步聲卻越來越近。江映月期盼的抓著錦被,望向來人。
那人束著長發,簪了一根白玉簪,雙眸清亮,竹青色錦袍襯得他身姿愈發頎長,真的是義兄!
齊延快步走來,上下打量一番江映月,雙眸黯了黯,很快便隱去了眸中的郁色,輕聲道:「你……可好?」
「勞煩義兄掛念,我很好。義兄這次帶兵,可有受傷?」江映月抬頭,雙眸璀璨。
「無妨,都是小傷,」齊延避開她的眼睛,挨著她的床榻坐下,頓了頓又道,「我前日回來的,昨日去看了伯父伯母,他們都很好,你不必憂心。」
「我不擔心他們,只是義兄身邊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江映月鬆了口氣,勉強扯起一個笑容。
「以後再說吧,你好好養病才是正事。」齊延罕見的摸了摸江映月的頭髮,察覺到自己的失禮,連忙把手放下。
江映月點點頭,「義兄快些回去吧,我這裡不吉利,不能讓你過了病氣。」
齊延望著她的臉,輕聲說好。
目送著他走遠,江映月忽然撐起身子大聲道:「義兄!」
已走到光亮處的身影停下了腳步。
「你……你以後好好的……」這次相見,或許就是永別。
那人轉過身,定定的看了她許久,才抬腳離去。
江映月咳嗽幾聲,慢慢躺回床上,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親人了,義兄這次能來看她,她已經沒什麼遺憾了。
義兄十一歲時父母雙雙戰死沙場,比他大兩歲的哥哥齊征做了信國公,過了兩年祖母病逝,齊家僅剩他們兄弟兩人。
可惜去年齊征也在戰場上失了性命,年僅二十二歲,沒有留下一兒半女。
齊延接手了信國公府,他孑身一人,在戰場上也無所顧忌,以一當十,很快便成了赫赫有名的少年將軍。
江映月仰慕他的少年英姿,但是她們之間的關係也並沒有更進一步,因為她小時候,是怕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