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上門鬧事

      再次見到佘嫁，是在正月初八，這天公司剛剛復工。

      佘嫁的花店，即便是在過年期間都沒有關門，年三十哪怕街上沒有什麼客人，她在這邊也無處可去，一個人安靜的守著店面，自己在店裡簡單的做了點飯。

      店面在一層，二層做成了住處，有一個大大的臥室，簡潔雅致的客廳，可一座小小的廚房，平時她很少開火，都是在周邊的店面買點吃的，過年期間飯店基本上都關門歇業，她自然就得張羅吃的。

      準備買幾隻百合放到辦公室，過來的時候，就看到花店裡擠滿了人。

      一身嫵媚清冷樣子的佘嫁正姿態曼妙的坐在收銀台後面，柔弱無骨。

      而在她面前幾步遠外，則是一個豎著髮髻，頭髮花白的老太太。

      透過人群看到宋星辰，佘嫁站起身，沖她搖曳生姿的打招呼，「還是百合？」

      「六枝！」宋星辰含笑點頭。

      佘嫁轉身繞出收銀台，走向兩邊的花架上，在經過老太太的時候，被對方拽了一個趔趄。

      佘嫁並未還手，低頭看著被對方攥住的手臂，「阿姨，我這肌膚嬌嫩的很。」

      邊說她邊把袖子掀開，或許是她肌膚真的嬌嫩，又或者是老太太的手勁太大，此時她的手臂已經有一圈的痕跡，「就這樣，我已經可以報警了。」

      「你還要不要臉了？」老太太被氣瘋了，「你可是害死了我的兒子，怎麼還好意思留在這裡。」

      「你兒子是被你們夫妻倆逼死的，我念他對我的好，已經把我大部分的首飾都留給你們二老了，現在還上門來咄咄逼人，就不夠厚道了。」佘嫁不緊不慢的掙脫開老太太的鉗制，拿起園藝剪刀，走到一簇百合前，從裡面仔細的挑出六枝，將下面的枝幹剪掉一塊，又修理了葉子。

      「我不要你的首飾，你把兒子還給我。」老太太看上去也不是個惡毒的，蹲在地上嗚嗚的哭泣，「我就那麼一個兒子。」

      佘嫁回頭看向宋星辰，「回去就用？用的話我給你少包兩層，免得製造垃圾。」

      「紮起來就可以，回去後我會放到辦公室花瓶里。」

      佘嫁聽後，從角落的貨架上取出一隻新的花瓶，在裡面注入水，把花束的切口剪成T字型，又把大部分的葉子都摘掉，只留下靠近花瓣的兩片，隨後在花瓶里滴入幾滴保鮮劑，抱到她面前。

      「直接抱回去吧，得空再把花瓶給我送回來。」

      掃碼支付，宋星辰看到圍觀的人並沒有離開。

      「可以？」

      「嗯，我沒問題。」佘嫁做了個請的手勢，「不耽誤你工作。」

      宋星辰點點頭，隨後踩著高跟鞋離開了合歡花店。

      她回身把適才的枝枝葉葉整理到垃圾桶里，上前把老太太攙扶起來。

      「您別和我要兒子，你的兒子是我最愛的人，我都沒找您要愛人呢，您何苦要來找我哭訴？」

      「那是我兒子。」老太太覺得這個狐狸精真是不可理喻，她有什麼資格和自己要人。

      「兒子是和愛人生的，若是您二老不阻攔，我和您兒子以後也會生兒育女的，您二老不但逼死了我的愛人，甚至讓我連做母親的權利都沒有，到底是誰吃虧？」

      「……」圍觀的人覺得這話不免有些好笑，可是再細想，似乎也很有道理。

      老太太差點沒被氣厥過去，「你瞧著就不是啥好人家的姑娘，我怎麼能讓兒子把你娶回家，我們家裡以後還有安生日子過嘛。」

      「以後有沒有安生日子我不知道，但是現在我不是你們的媳婦，你們家有安生日子嗎？」

      「……」嘿，這女人的嘴巴還真厲害。

      關鍵一個髒字沒有，就是能把人堵得心口疼。

      「他喜歡我到了非我不娶的地步，娶不到我寧肯死都不放棄的地步，你們二老愣是不肯鬆口，而且還張口閉口說他不聽話，不孝順。您老能告訴我什麼叫孝順嗎？凡事都聽爹媽的叫孝順嗎？那我可能是天底下最孝順的人了，因為我就是太聽話了，才被他們給賣掉的。」

      佘嫁回到收銀台後，倒了兩杯熱茶，一杯遞給老太太，一杯自己捧著。

      溫熱的茶水透過掌心的肌膚，傳遍四肢百骸，多少驅散了冬季里的寒冷。

      「父母養孩子，就是為了讓孩子聽話嗎？那何必要養孩子呢，養條狗可比養孩子要省心的多。而且為什麼要聽話？你們是聖人嘛，說話都是金科玉律，天條法度，不會出錯的嗎？聖人都不敢說一生無錯，你們讓孩子聽話，聽的是什麼話？」

      「聽父母的話，是能飛黃騰達，還是能飛升成仙？是能榮耀加身，還是能高官厚祿？都說不準，聽父母的話卻能讓父母覺得暢快。孩子對你們來說是什麼？可以是呼來喝去的狗，也可以是束縛加身的私有物，似乎唯獨不能是一個活生生的，有獨立思想的人，但凡是有一點不聽父母的話，父母就能把這一點無形的放大，大加指責子女的不孝。」

      「阿姨，生永波之前，你可曾問過他的意見，他是否願意出生？」

      「你們沒有給過他尊重和獨立的人格，自然也要承受教育失敗帶來的後果。」

      「我愛他，只因為他是高永波，而不是您二老的兒子，甚至只要他真能狠得下心，我就能什麼不求的嫁給她，也不需要得到你們的祝福和肯定。」

      「高永波比起很多人來說已經算是孝順的了，每月打工賺到的錢，會拿出一半寄給你們，餘下的既要承擔房租，還要保證每個月的伙食，日子過得並不輕鬆，他可曾在你們面前喊過苦叫過累？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

      「但凡你們真的把他當成一個活生生的人，就不會在看到我的第一眼，覺得你兒子是被我迷惑的。事實上我和高永波之間，他才是那個男狐狸精，讓我放棄每月過萬的工作，千里迢迢從南方跟著他跑來這裡。」

      她愛錢嘛。

      自然是愛的。

      因為她的父母當初就是為了兩百塊錢，不顧她的意願，不顧血脈親情，不顧絲毫的情分，將十三歲的她，賣給了一個四十歲的老男人。

      可又是不愛的。

      因為她是金錢下的犧牲品，犧牲的徹底，喪失了做人的底限和道德。

      「走吧，以後都不要來了，沒有高永波，你們高家就是金山銀山，我也不屑看一眼。」

      她在星城桃花館，也算是赫赫有名的頭牌了，月入過萬還是能做到的，裡面有一半都是客人給的小費，另一半是她拼著胃病，陪著客人放肆喝酒博來的。

      怎麼就看上了高永波呢？

      很簡單，只因為那張帶著青春與羞澀的面孔，在她面前鼻尖冒汗臉頰通紅，甚至還結結巴巴的模樣，太過有趣。

      只不過找她喝了兩回酒，就說想把她娶回家，兩人過平靜安生的日子。

      說喜歡她的男人很多，可是高永波是第一個說要娶她的男人。

      而他也沒有拖延敷衍，在她答應下來之後，馬不停蹄的帶著她趕回家中，滿臉含笑，眼神里都淬著星星一般，咧開嘴笑的如同一個孩子，大聲的告訴他的父母，他要和她結婚。

      高永波也以生命，踐行著他對自己的承諾。

      她從沒想過這個男人會喝藥自殺，甚至想過他最終抵擋不住父母的壓力，和她分手。

      這樣的情誼，遠超佘嫁所能承受的範圍。

      人生到目前為止，唯一一個願意娶她的男人被他父母逼死了，佘嫁都沒有找這對父母的麻煩，高老太居然找上了自己。

      呵——

      最終人群散了，高老太也失魂落魄的離開。

      佘嫁抬手把高老太用過的茶杯扔到垃圾桶里，自己端著茶杯再次回到收銀台後坐下。

      正月初八，還沒有什麼生意，宋星辰是唯一來買花的。

      事實上，她這家花店，大多都是靠著鴻蒙集團的員工捧場，鴻蒙的員工薪水高，男人女人也願意浪漫一些，之前這邊沒有花店，他們也不會特意去做什麼。

      如今合歡花店在這邊開業，遇到生日或者是誰的喜事，花店的生意總會迎來一單生意。

      這邊還有一家鴻蒙酒店，幾乎一年裡有大半的時間都有婚宴酒席，去年她就接了七八個酒席婚宴的花卉訂單，倒是也賺了一筆錢。

      今年想來生意還會很不錯的。

      也是宋星辰照顧，她這家店在那邊留下了名片，也會幫忙承接花卉訂購，給她不少的幫助。

      「阿姨！」一道稚嫩的聲音從門口傳染。

      佘嫁抬頭，看到門口一個可愛的小男孩正在探頭探腦。

      她笑著起身上前，走到門口，在小男孩面前蹲下，「要買花嗎？」

      「尋尋……」遠處，一個半大的少年快腳過來，沖佘塞點點頭，「你要買花？」

      「小魚哥哥，莫叔叔快要過生日了，我想給莫叔叔買束花。」聶尋和身邊的張羨魚說道，然後轉頭看向佘嫁，「阿姨，送什麼花呢？」

      張羨魚領著他走進門，「一轉頭你就沒人了，差點沒嚇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