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咬人的狗不叫

      張大嫂走在婆婆身邊，嘆口氣道：「哎，這叫啥事，我剛和劉媒婆打聽了，那男人長得是沒有前面那個好看，上頭的老婆也是難產沒的，可是這男人是個屠宰戶，家裡日子過得好，頓頓能看到葷腥，每年殺豬也能賺不少錢，現在可不就黃了。」

      張大嫂是看不上這個小姑，但是也沒有壞到坑害對方的地步。

      萬一嫁人後小姑日子難過，受拖累的還是他們兩家。

      這次給小姑找下家，也是前前後後忙碌的吃不好飯，晚上臨睡覺的時候，在被窩裡都和丈夫不斷的比對著，最終才想讓劉媒婆幫忙說說這位屠宰戶。

      要不是對方在自己村子裡被人傳克妻，這門親事哪裡輪得上張翠英。

      劉媒婆和那邊也說過，張翠英一連生了倆兒子，一看就是個好生養的，人家那邊似乎也有點動心。

      現在鬧出跳河自殺這件事，那邊指定也不敢娶了，萬一娶回去死在別人家裡，對方下半輩子真的要打光棍了。

      徐翠蘭聽著心動，可想到閨女這一出，不免心裡怒氣更盛。

      她也是沒辦法，難道真的要養著這個閨女？

      哪怕她願意，村子裡的人也得用唾沫把他們一家子給淹死。

      現在張家的日子已經不好過了，她不能讓這個閨女，毀了孫子孫女。

      再說這都快三十歲了，沒道理還讓爹娘養著的道理，給你說人家你不願意，那就自己滾出去賺錢。

      這兩天，因為張翠英跳河的消息，在村子裡鬧騰的沸沸揚揚，就算沒有說到張家眼前，茶餘飯後的消遣也必不可少。

      張家大房現在都不好意思出門了，村子裡的人的眼光，讓他們好似沒穿衣服，再厚的臉皮也扛不住。

      一直到張翠英縮著脖子回到張家，那股壓抑了好幾天的委屈，瞬間爆發出來。

      徐翠蘭被氣的近乎失了智，她在衛生站把話說的都那麼明白了，這討債的閨女居然還有臉回來。

      「誰讓你進來的？」她拎著掃帚，額冒青筋的怒視著對方。

      張翠英瑟縮且哀求的看著她，「媽，我不回來，你讓我去哪？」

      徐翠蘭瞬間被氣笑了，「你愛去哪去哪，這是我的家，我不樂意讓你進來，你趕緊給我滾，就算是你想死，也別死我跟前。生你養你二十多年，你用死來壓我。不想找下家，你就滾遠點，自己養活自己，我們兩口子一把年紀了，現在靠著倆兒子養活，家裡沒你的筷子。」

      張翠英眼淚掉下來了，「媽，我不想找下家，我以後會孝順你們的，你們別逼我了。」

      邊說邊一頭衝進了屋裡，然後關上了房門。

      「……」徐翠蘭看到女兒這一手，火氣直接壓不住，衝著天靈蓋鋪天蓋地的涌去，然後雙眼一黑，整個人暈倒在院子裡。

      也不知過了多久，張良生扛著鐵杴從外面進來，一眼瞧見躺在院子裡的徐翠蘭，慌忙扔下鐵杴上前查看，「翠蘭，翠蘭，你這是咋啦？翠蘭……」

      見叫不醒人，張良生將婆娘背起來，大跨步的往外跑，跑到大兒子家裡，招呼他們兩口子一塊去衛生站。

      也虧得沒什麼大事兒，到了半下午，徐翠蘭暈乎乎的睜開了眼。

      張良生是真的嚇壞了，不管徐翠蘭脾氣咋樣，好歹也是共同生活了三十多年的老夫老妻，在外人眼裡如何的不好，也是給他生了三個孩子的枕邊人。

      想到婆娘萬一不在了，張良生就覺得半邊天都要垮掉，好歹是醒過來了。

      「咋回事？咋就昏在院子裡了？」他開口問道。

      徐翠蘭聽到這話，眼淚就止不住的湧出來，把事情和張良生以及兒子兒媳說了一遍。

      張家二媳婦聽到後，不免咋舌，「大姑姐在家裡，都沒瞧見？」

      妯娌兩人面面相覷，交換了一個眼神。

      以前真沒覺得張翠英是這種人，誰能想到呢。

      別看她脾氣不大，似乎就沒誰瞧見她撒潑的光景，可事實上，鈍刀子磨肉，最疼。

      一家人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們是想把張翠英趕走，架不住張翠英現在是不要臉了，趕都趕不走，能咋辦？

      真的轟出家門，按照張翠英的脾氣，她能蹲在家門口不挪窩，張家人真的能因為這個閨女的做法，忍受得住全村人的指指點點？

      可是留在家裡也不是辦法，親媽在院子裡躺了半個多小時，那閨女都能不聞不問，這麼心狠，想想就讓人脊椎骨發寒。

      讓她出去賺錢養活自己，她不願意去，也就是張家現在沒那個能力，不然去縣城裡找個管吃管住的廠子，也省的在眼前惹人嫌來的好。

      話又說回來，但凡是能找到那種包吃住的廠子，也輪不到張翠英。

      全家人嘆了口氣，想到張翠英剛回來的時候，家裡人是心疼的，這才多久，憑藉她一人之力，就惹來了全家人的厭惡，也是個本事。

      如今想到自身的情況，再想想吳家，被趕回來似乎也能夠理解。

      親爹媽都扛不住，何況是公婆呢。

      這可咋辦吶。

      張良生在心裡暗道一聲：真是咬人的狗不叫。

      能產生這樣的念頭，足以說明是被氣的不輕。

      大房就這麼一個閨女，再加上長得像徐翠蘭，打小夫妻倆就寵著，誰能想到就換來這樣的結果。

      這天，張曉東夫婦騎著自行車來到宋家。

      兩人過來帶的臘肉，新鮮的豬肉，還有幾斤豬脂，油酥果子，糖塊等等，掛的滿滿當當的。

      兩人這個禮拜都休息，乾脆就一塊兒過來了。

      正好過兩天是六一兒童節，學校里舉辦聯歡活動，蔡小雅想帶著他們姑侄一塊去縣城裡住兩天。

      這是好事，宋星辰自然不會拒絕，不過她並不想去。

      「我就不去了，嫂子你們帶著臨淵去吧，之後將他送到客車上，自己就回來了。」反正是直達車，這個年代相對還是淳樸的，並不擔心這孩子走丟了。

      蔡小雅不贊同的道：「去縣裡玩玩吧，現在不是還沒有收麥子嗎，留在家裡幹什麼？」

      她轉身從炕頭的矮櫃裡取出一件衣裳，放到蔡小雅面前，「這是給嫂子做的連衣裙，試試合不合身，我再改。」

      蔡小雅見狀，高興的合不攏嘴，抻開來看了眼，美的杏眼都彎了。

      「這……」她神色有些激動，「這麼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