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白眼狼

      「小花，小軍……」

      姑侄倆剛走到村口，就聽到後面傳來杏花嬸子的聲音。

      「我去你家看到鎖了門，好一頓趕。」杏花嬸子來到他們跟前，三人抬腳繼續往前走，「去趕大集也不知道招呼嬸子一聲。」

      「我也就是陪著小軍去的，他想買點小零嘴，去去就回來了，倒是讓嬸子念叨上了，那以後感激都喊著你。」宋星辰含笑說道。

      杏花嬸子拉著宋臨淵的手，「叫著我，我一個人在家裡也沒啥意思，去大集上也就是到處看看，指不定要買啥。」

      「我記下了。」

      這一路上，好些村民看到杏花嬸子都笑著打招呼，宋臨淵見到熟悉的也會喊人，倒是宋星辰極少開口，只是眉目清淡的看著前方。

      村民看到宋星辰也多少有些羞愧，並不在意她的態度。

      哪怕是在意，也不敢招惹了，前段時間張翠英被她鎮壓的事情還歷歷在目。

      這個年代的集市還是比較熱鬧的，雖說不至於什麼都能買到，至少也能滿足日常所需。

      她陪著宋臨淵在集市上買了好幾樣點心，又買了炸油餅和油條，買了肉和好幾樣蔬菜，又在這裡買了幾塊布，回去做床單被罩。

      沒想著買多少東西，可是在集市上走一遭，也花了不少的錢。

      杏花嬸子買的不多，她家裡一個人，吃飯都在湊合，無非就是看到什麼想吃的臨時買點。

      「姑姑！」宋臨淵一把攥住她的手，然後視線看向前方的幾個人。

      她循著目光看去，瞧見那邊有五個人，可能也是發現了他們姑侄倆，年紀最長的老太太走了過來。

      「小軍，看到姥姥咋不喊人？」對方低頭看著宋臨淵，雖說眼神裡帶著笑，可是那笑容卻透著疏離。

      「這不是小軍嗎，也來趕大集吶，買的什麼？」中年婦女甩動著滿身的油脂，領著一個半大小子走過來，看到宋小軍手裡的糖葫蘆，笑道：「好吃嗎？給舅媽嘗一個唄。」

      宋星辰冷眼看著面前的人，莫說是她，就是宋臨淵也沒有看到親人的熱乎勁兒。

      他可沒忘記爸媽不在後，於家人是一副什麼嘴臉的，即便他年紀小，於家的貪婪與野蠻也深深的刻在宋臨淵的腦海里，輕易無法抹去。

      「一個大人和孩子要吃的，合適嗎？」她淡淡開口。

      那女人抬眼看向宋星辰，厭惡的瞪了一下，「小丫頭說話咋這麼難聽？我和外甥開個玩笑你還當真了？」

      「多好的關係，能讓你說出這句玩笑話？想吃就自己買，不想吃就閉嘴。」宋星辰冷著臉回敬，然後道：「咱們回家吧，東西都買完了。」

      宋臨淵也不願意和外婆家裡人在一起，乖巧的點點頭，任由姑姑領著她往外面走。

      杏花嬸子見狀，趕忙跟上，臨走時還狠狠的衝著於家人翻了一個白眼兒，差點沒把那婆娘給氣厥過去。

      「什麼東西，媽，這就是白眼狼。」婆娘沖於家老太太道。

      於老太太的表情自然也不好看，她作為長輩，都主動過來和外孫打招呼了，對方卻連最起碼的規矩和敬重都沒有，嘴巴跟鋸了嘴的葫蘆，屁都沒有一個。

      於雪梅還在的時候，每年過年回家，她可沒少疼這個外孫，誰知道現在就是這般的狼心狗肺，不知好歹。

      她的確是惦記著那筆錢，裡面好歹有她閨女的一千塊呢，閨女和女婿死了，宋家出了個黃毛丫頭，也沒別的長輩，她作為外婆理應照看著外孫，當然還有那筆錢。

      只要有了那筆錢，他的幾個孫子都能過得好一些，養了於雪梅那麼大，這點錢難道還不應該給自己？

      結果倒好，一分錢沒撈著，還讓那個小畜生給記恨上了，就說氣不氣人。

      回去的路上，宋臨淵沒有說話，看表情就知道有些沮喪。

      「不高興了？」回到家裡，她開口問了一句。

      小傢伙坐在灶膛前開始生火，「姥姥不喜歡我。」

      「你現在是宋家的頂樑柱，你姥姥是於家的人，本身就隔著一層，她有孫子孫女，不喜歡你也正常。」宋星辰可不會和他說些安慰的話，成人的世界是殘忍的，在多數人的利益面前，一個外孫子重要與否，不言而喻。

      當然，她也可以用溫暖的話來暫時撫慰他，可是一旦給了他希望，日後於家黏上來，他恐怕就會陷進去，再次清醒的代價尋常人難以承受得起。

      「讓你在姑姑和姥姥家裡選一個，你選誰？」

      宋臨淵仰頭看著她，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那我肯定會選姑姑。」

      「所以呀……」她眉目舒展，「在你和自己孫子孫女面前，你姥姥肯定也不會選你，現在想想是不是好受多了？你們倆扯平了。」

      小傢伙皺著眉頭，這樣想好像很有道理，「姑姑說得對，我有姑姑疼我就夠了，反正我也不喜歡姥姥。」

      他可沒忘記，今年正月里去姥姥家，爸媽帶了好些好吃的，有肉有點心也有糖，年禮特別重。

      結果呢，中午做飯的時候，灶膛里煨著紅薯，他卻拿到一個最小的，而且還有一半都烤糊了，姥姥說他年紀最小，就應該吃小的。

      爸爸說要讓著哥哥姐姐，宋臨淵就不明白了，也沒人讓著他呀。

      「這才像話，你那個姥姥長得一臉刻薄之相，你真要跟著她過日子，指定要被欺負死。她長得不如姑姑漂亮，做飯肯定也不如姑姑好吃，關鍵還不如姑姑對你好，想想你是不是賺到了？」

      「……」宋臨淵有點懵，有這麼夸自己的嗎？

      不過想想也是，跟著姥姥，哪裡有跟著姑姑好，姑姑就從來不會給他臉色看，有事講道理，絕對不動手打人，更不會呵斥。

      真的是他賺了！

      「是！」小傢伙點都的動作別提多麻利了。

      「所以，你就沒什麼可難過的，便宜都讓你給占了，你還在我面前挎著一張臉，嫌棄我？」

      「不嫌棄，姑姑是最好的姑姑。」生怕回答慢了姑姑會生氣，腦袋搖晃的跟撥浪鼓似的。

      至於心底里的那一絲絲的委屈和難過，現在也已經煙消雲散了。

      他真的很幸福了，雖說爸媽不在了，可姑姑還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