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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8:57:00 作者: 八月薇妮
    懷誠的眼中頓時濕潤:「這個改不了,死也不改。」

    上官松霞嘆了口氣,望了他一會兒:「我曾經以為黃庭在外,你在內,現在看來,你們兩個都是好的,都在做自己該做的,而我……也該做我該做的了。」

    穆懷誠聽出一點不對:「師尊你想做什麼?」

    上官松霞瞥了旁邊的柳軒一眼:「不必多問了,日後你自然知道。」

    懷誠立刻猜出是跟柳軒相關:「是、是跟小九……是不是為了他的症候?師尊我說過,我有法子,我會盡力的。」

    上官松霞什麼也沒說,只是向著懷誠笑了笑,笑的有幾分瞭然:「你是我教出來的,你心裡怎麼想,我至少能猜到幾分。你聽話,回去。」

    懷誠幾乎落淚。

    天色未明,上官松霞同柳軒離開城中。穆懷誠人在城頭,目送兩人踏入紫皇山地界,此刻他的身心,就如同這初冬清晨的寒風。

    他有種預感,這一別,恐怕再見到師尊就難了。

    柳軒懵懵懂懂,卻也難掩喜悅,回頭看向靈州城的方向,依稀看到城頭上那依舊矗立的人影。

    他不由向著穆懷誠得意地吐了吐舌。

    回頭,柳軒問:「師父,你不是說不回來了嗎?」

    上官松霞道:「因為有必回來的理由。」

    「什麼理由?」柳軒懵懂,又問:「是要去找地狼跟擷翠公主嗎?」

    「不是。」

    「那到底怎麼樣?」

    上官松霞輕聲道:「我要去做一件錯事。」

    柳軒的眼睛瞪得很圓,又笑了:「錯事?既然明知道是錯的,怎麼還要做呢?師父是在說笑?」

    路邊的灌木雜草上,已經有了點點銀霜,清晨的山巒間,橫亘著薄薄的濕冷霧氣。

    柳軒說著上前,把前方探出來的一根樹枝踢開,給她清路。

    「不是說笑。」

    上官松霞望著他的動作,半宿休養,柳軒仿佛又恢復了過來,但誰也不知道下次發作是什麼時候,也許很快……甚至比先前更嚴重。

    遲早有一次,柳軒會撐不住。

    上官松霞抬眸看向前方,一條山間蜿蜒小路,還滿是迷霧,就如同她現在的選擇,但就如同她跟穆懷誠所說的,他們都有必要去做的,而這就是她的選擇。

    她自小修道,一向的為人行事,無不可對人言者,也從未愧對過天帝道尊。

    可如今,她卻要去做一件興許是天怒人怨之事。

    柳軒一路追問,沒意識到他們已經回到了先前離開的山洞。

    上官松霞環顧周遭,跟先前他們離開之時並無兩樣。

    柳軒打的水還盛在石盆內,她去稍微地浸了浸手,回頭看向柳軒。

    「你過來。」

    柳軒趕忙上前:「是不是要換些水?」

    上官松霞看著他的臉,起初她以為她一心關切的是作為人的小九,但現在望著柳軒,她有點分不清自己更牽掛哪個,或者,她根本不用分清楚,因為那沒必要。

    「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上官松霞慢慢地說道。

    「什麼事?」柳軒察覺她臉色凝重,竟有點心慌。

    上官松霞定神:「你可知這兩日你為何會突然身上作痛,卻看不到明顯傷痕?」

    「這、這是為什麼?」

    上官松霞道:「因為雲螭在受難。」

    柳軒張大了嘴:「是、是嗎?可是……他已經跟我沒有關係了,為什麼他受難,我也會、感覺到呢?」

    「這很簡單,」上官松霞道:「因為你跟他根本是不能分開的。」

    「師父,我不懂!」柳軒緊張地潤了潤有些乾涸的嘴唇:「什麼意思?」

    上官松霞道:「因為你們本是一體,你就是他,他就是你。」

    柳軒的臉色發白,他呆看了上官松霞半晌,像是在看她是否是玩笑,或者是希望她在說笑。

    然後他發現自己是在徒勞。

    柳軒用力搖了搖頭:「不,我不信!我就是我……他、他是妖怪!」

    上官松霞道:「我起先也不信,但確實如此,正因為這樣,之前我才看不到你身上的妖氣,你是雲螭的肉身,或者說,是以他的魄養出來的……」

    說出來,這有些殘忍,但是上官松霞沒有選擇。

    「不,不是!」柳軒的反對果然很激烈,他甚至步步後退。

    「小九,」上官松霞平靜地看著他:「我本來不想說破,但是若放任不管,雲螭會死,而你……也會死。」

    柳軒的眼睛一下子睜大:「死?」

    「不用擔心,」上官松霞握住他的手:「我已經有了個法子,或許可以一試。」

    柳軒呆呆地望著她,他的心已經其亂如麻:「法子?為了我?還是為了他……」

    在上官松霞開口前,柳軒又急促而慌張地眨了眨眼:「那以後呢?他會怎麼樣,我又會怎麼樣?」

    這是上官松霞最難回答的。

    柳軒看著她沉默的樣子,聽見自己的心跳如同擂鼓:「師父你怎麼不回答了,我會怎麼樣?」

    上官松霞低頭,聲音很低:「你們本就是一體的。」

    「一體?」柳軒只覺著身心發涼,斷斷續續,無法置信:「難道是說,我、我……我就沒了嗎?師父?」

    他懷著一點希望,弱弱地叫了聲「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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