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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8:57:00 作者: 八月薇妮
穆青一眼看到東肅,猛地停下腳步,她本是個有些潑辣的性子,可見到傅相爺之時,臉上卻露出幾分小心翼翼地忐忑,規規矩矩地行了大禮:「相爺。」
傅東肅並沒多在意穆青,而只看著那隻小猴子:「這是金絲猴兒從哪裡來的?」
穆青回答:「是宗主上回下山,帶回來的。交給了我代為照管。」
傅東肅道:「就是去吳中柳家那次?」
「正是。」
傅東肅看著那無憂無慮的小猴子,微微地嘆了聲,拂袖轉身。
穆青忙道:「相爺要去何處?」
「你們宗主下了逐客令,我自然是該離開了。」
穆青甚是驚愕:「這怎麼可能?宗主一向對於相爺很是看重,想必是有什麼誤會?」
冷笑了聲,傅東肅道:「凡事自有例外,她不是也破例又收了徒弟麼?也許,我這位舊人,也該……」他並未說完,衣袖輕擺,招來一朵白雲,竟自踏雲而去。
金毛小猴子仰頭望著傅相爺飄然駕雲而去,晶亮的雙眼裡滿是崇敬,穆青也自仰頭瞧著仙人遠去,仿佛神魂也隨著一起飄離。
棲霞居。
因為氣不順,少年猛烈地咳嗽著,有些纖細的腰身弓起,隨著顫動。
卻不敢大聲,因為喉頭疼的像是被真正捏斷了似的,每聲咳嗽都引得一陣劇痛。
上官松霞單手捏著個白瓷杯:「把它喝了。」
柳軒抬頭,眼淚汪汪地,眼中的紅影卻已經退了大概:「師父。」
聲音也是沙啞的,依稀還帶有些劫後餘生的驚悸跟委屈。
上官松霞心中無聲一嘆:「喝了吧,傷會好些。」
柳軒的唇動了動,終於雙手接了過來,慢慢地將一杯水都飲盡了,喝完後才覺著沁香滿口,而原本火辣辣的脖子,也好像是得了甘霖滋潤,劇痛跟難受之感都因而舒緩不少。
「師父,」柳軒定了神:「那個傅相爺不知怎麼了,一上來就想殺我。要不是您及時趕到,我就真的給他殺死了。」
「傅相併不是真正要殺你,他只是想試試你。不過他下手太狠……」上官松霞的眼底掠過一絲惱色,將杯子接了過去:「你放心,他已經離開了。」
「為什麼他要試我?我又不是壞人。」柳軒不解,又受驚般看向松霞君:「師父,他先前說您無法決斷,決斷什麼?難道您也覺著我是歹人?」
上官松霞將白瓷杯放落,神情是一貫的漠然:「你不需要在意別的,如今你是我的弟子,不管如何,我都會護著你。」
柳軒抬手摸了摸脖子,低低道:「如果我是壞人,或者會給師父招惹麻煩,我倒寧肯離開。」
上官松霞卻有些不悅:「休要胡說。只要不是你犯了大錯逐出師門,你便始終是我的徒弟。」
柳軒心頭一動:「師父,什麼才算是犯了大錯?」
松霞君道:「玄太沒跟你交代本門四大戒律麼?」
「當然說過了,先前那個林朱曦也曾說過的,」柳軒緩緩道:「不得濫殺,不得邪淫,不得與妖魔同流,不得毀謗道門。」
松霞君道:「記得就好。」
抬手將柳軒的下頜一挑,她仔細端詳了會兒他脖子上的傷,方才給他喝的那杯水,是特意調過的梅花露,加上傅東肅並未下殺招,倒也罷了。
柳軒感覺她的手扶著自己的下巴,指腹微微涼,卻不由地讓他臉熱起來:「師父,你只說要護著我,可是又不親自教我些本事,倘若下回還遇到像是傅相爺這樣蠻不講理的人,萬一您再來遲一步,我豈不又活不了了?」
傅東肅從來是最講理的,今日不知為何如此失態。上官松霞沉默。
柳軒見她不語,趁機道:「師父,這幾天我跟玄太師兄學了些調息吐納的功夫,自覺大有裨益。只是玄太師兄忙得很,我又不想總麻煩他,師父親自教我好不好?面對……人家提起我來,都覺著徒有虛名。我跟師父學了本事,至少也可以自保啊。」
松霞君搖頭:「玄太雖忙,你找穆磊穆青都成。我時不時還要出山,未必顧得上你。」
「師父,」柳軒拉住她的袖子:「我是您的徒弟,可不是他們的……我知道師父是破例收我,總不能『始亂終棄』的吧。」
「什麼始亂終棄,」上官松霞瞅了他一眼,肅然地:「不可口沒遮攔,你知不知道有『言靈』這一說法?」
柳軒嗤地笑了:「就算我真的言出必行,以師父您的品行,也絕對做不出那種始亂終棄之事啊。我可以不信自己,但不能不信師父。」
松霞君見他笑吟吟地,顯然沒被傅東肅影響,便道:「你若無礙,也該回去了。」
她是無心無掛,不解風情冷冰冰的,但柳軒好不容易達成所願,哪裡肯就這麼離開,忙道:「我已經好幾天沒看到師父了,何況現在還頭暈著呢。師父讓我再歇會兒,您若有事,不用理我,自便就成。」
從這天起,柳軒出入棲霞居便勤快了好些,時而是去給上官松霞鬆些新鮮的果品吃食,時而是去請教入門功法之類,每次總有極好藉口。
難得他年紀雖小,心卻極細,又幫著張玄太料理綺霞宗的內務,居然給他處置的井井有條,玄太亦大感輕鬆,常常在上官松霞面前誇讚柳軒。
倒也難怪玄太替他說好話,柳軒一上山,就把隨身帶的銀票等全部交到了玄太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