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只是想要你好好吃頓飯
2023-10-01 08:56:16 作者: 一半浮生
周來沒有閒著,路上向江光光介紹著房子的情況。大抵是那邊說過了,他說得挺仔細的。
房子是買了好幾年的,也裝修了有兩年了。當初準備的是婚房,婚沒結成就一直放著了。
現在房子的主人投資虧了,所以打算先賣掉緩解壓力。因為急賣,所以價格比市場價要稍低些。
江光光聽著是挺滿意的,她這些天看了不少房子,價格確實是要比市場要低。從周來的口中說出來,倒是沒什麼不能接受的缺點。
她覺得就跟天上掉餡餅似的。
周來就笑笑,說:「具體的還得你去看看,我沒看過,都是聽那邊說的。誰賣東西不往好的說?」
這倒也是,江光光就點頭。
兩人是去吃的小火鍋,這時候才剛下班,人倒不是很多。周來原本是要包間的,江光光說不用,就在靠窗的地兒隨便找個位置坐下。
火鍋的味兒是挺不錯的,周來撈著菜,時不時的讓江光光嘗這嘗那的。
他這樣兒江光光是有些不習慣的。連連的說她自己來。
大抵也是看出了她的不習慣,周來倒是沒有勉強,眼底到底有些許的晦澀。
江光光並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問起了羅宜來。周來就說老樣子,只是到底是上了年紀了,常常會有些小毛病。
江光光這次回來是還沒去看她的,就想著等找到工作後再去。以免她到時候問起來操心。
兩人正說著話兒,一道女聲便響了起來:「周來?」
這聲音是有點兒熟悉的,江光光抬起頭看去。趙曉曉大著肚子站在一旁,頭髮已經剪短,穿了一件米白色的薄毛衣外套。
她一直都是低著頭吃東西的,趙曉曉是沒有看到她的臉的。這會兒見她抬起頭來,是有些吃驚的,隨即笑笑,自若的打招呼:「我還以為……什麼時候回來的?」
她倒是很快便鎮定下來,江光光看著她那大著的肚子卻是呆愣了半響,下意識的就去看周來。
周來的面色淡淡的,微微的點點頭算是打招呼,說道:「一個人?」
趙曉曉就笑笑,說道:「不是,我老公也過來了,在外邊停車。」
江光光聽到老公這個詞時更是呆愣,趙曉曉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似的,微微笑笑,說道:「他沒有告訴你嗎?我們早就分手了。」
她應該是嫁得挺好的,說起往昔來雲淡風輕的。
江光光過了好會兒才反應過來,還未說話,趙曉曉的老公就走了過來。相貌平平的,但是看得出來很疼趙曉曉,一來就替她拎過包,然後叮囑她小心地板滑。
兩人很快遠去,過了好會兒,江光光才問道:「什麼時候分手的?」
「已經有很久了。」周來的語氣淡淡的,頓了頓,低低的說道:「是我耽擱了她。」
他倒是看不出任何的難過,江光光想起盼著抱孫子的羅姨來,心裡有些兒沉甸甸的。
好在房子的主人打電話來說是下班了,讓他們過去,這才將剛才的事兒帶過去。
房子就在附近,離得並不遠。對方是三十多歲的精英人士,是做金融的。急匆匆的模樣。
一見面便說起了房子的種種來,因為急用錢,不想等銀行那邊的貸款,希望全款支付。這是價格比市面的價格低的原因。
小區挺大,綠化也挺好的,配套設施齊全。房子的位置好,樓層是十二樓。周來和房子的主人是挺熟悉的,上了樓便在外邊兒抽著煙,讓江光光自己看。
房子的裝修是歐式風格的,低調里透著奢華。戶型也挺好的。江光光看不出什麼不滿意的。
她原本是想去問問周來的意思的,但想著周來和人是朋友,到底還是沒問。只說自己挺滿意的,但還是要再考慮一下,讓人留下電話,她明天一定給他回復。
她看不出什麼不好來,郭數卻是能看得出的。
買房子不是買菜,當然不可能那麼快就拍板定下來。那人倒是沒有不高興的,點頭應好,給江光光留了電話,又說忙,和周來寒暄了幾句便又匆匆的走了。
趙曉曉大著肚子的樣兒是挺讓江光光震驚的,這事兒到底是壓在她心裡的,回去的路上,她到底還是忍不住的問道:「趙小姐什麼時候結婚的?」
周來微微的怔了怔,說道:「大半年了吧。」
他應該是知道江光光在想什麼的,就淡淡的笑笑,說:「做這一行,事兒多……也挺危險的。不能照顧家裡,結婚只會耽擱了別人。」
他說的是事實,卻在這一瞬間,忽然就想起了江光光的爸媽來。他一下子就住了口。
本來是想說抱歉的,話卻是卡在喉嚨里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江光光的身體是微微的僵了僵的,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過了好會兒,周來才問道:「要不要去酒吧坐坐?」
他的側臉在不停晃過的暗黃的燈光里模糊不清,聲音微微的有些啞。
他的表情雖是一直都是淡淡的,但情緒是從見到趙曉曉起就有些不對勁的,江光光沉默了一下,點頭應了一聲好。
周來應該是很少去酒吧那種地兒的,一連走了兩家都很吵,他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最後兩人是買了酒坐在廣場上喝的。
這時候差不多已是十點,廣場的熱鬧已經散去,有些冷冷清清的。
喝了會兒酒,江光光才問道:「你不打算結婚嗎?」
周來就淡淡的笑笑,說:「再說吧。」微微的頓了頓,他側頭看向了江光光,問道:「你呢?」
她瘦瘦小小的,簡單的T恤牛仔褲球鞋,看著就跟一學生似的。完全看不出已是孩子的媽媽了。
江光光沒想到他會問起自己,微微的怔了怔,隨即笑笑,說道:「我現在這樣挺好的。」
他是不待見程容簡的,明明是有許多想問的,卻是什麼都沒有問。兩人就那麼默默的喝著酒。
周來是有分寸的,喝了沒多少酒就將江光光送回了家。
江光光第二天醒來頭是有些疼的,她是沒忘記房子的事的,邊去洗漱邊拿出手機來給郭數打電話。
雖然現在挺早的,但郭數是早起床了的。正在晨跑。聽到江光光說了就讓她把房子的位置樓層等給他發過去。他先去查查。
江光光道了謝,然後編輯了簡訊給他發了過去。
昨天投出的簡歷石沉大海,她今天依舊是得出去的。下樓的時候霍重筠竟然也是在的,她就叫了一聲霍叔。
霍重筠也不問她這些天去哪兒了,讓她坐下吃飯。
鬧鬧是早起床了的,當即就拍了拍身邊的椅子,嚷嚷著要她坐他身邊。
他倒是懂事得很的,今早起床也沒有將她吵醒。
江光光的瞌睡一向是挺驚醒的,大抵是因為喝了酒,才睡得沉了些。
因為霍重筠在。江光光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吃完飯就出去了,等霍重筠離開了,這才出去。
她依舊是早上跑人才市場,下午接到電話就去面試,或是四處逛著看哪兒有招聘的。
待到下午最後一次面試出來,就見程容簡站在邊兒上。江光光是不相信這是巧合的,立即就想要躲開。
但這時候還沒下班,這公司門口連遮擋的地兒都沒有,她想躲也沒處躲。
程容簡自然也是看到了她的,撣了撣手中的菸灰。輕笑了一聲,慢條斯理的說道:「是我過去還是你過來?」
他現在倒是有恃無恐的了。她總覺得他看他的眼神是帶了些曖昧的。
江光光現在最頭痛的無疑就是遇見他了,想躲躲不開,只得說道:「有事就說。」
程容簡上上下下的將她打量了一遍,說道:「你跑那麼一天還沒餓?我帶你去吃東西。」
江光光聽到這話不由得鬆了口氣兒,立即便拒絕,「不用,我回去吃。」
程容簡將手中的菸頭掐滅,低笑了一聲,看著她,說道:「阿叡,你是在逼我對你動粗麼?這人來人往的,我要是做出點兒什麼來……」
他這跟突然變臉了似的說出那麼一番話來,江光光瞪圓了眼睛,有那麼些咬牙切齒的,卻又不是他的對手,再不甘願也只得上了車。
程容簡說帶她吃飯倒是真的帶她吃飯,坐在餐館裡時,江光光有些兒懨懨的。
她是吃硬不吃軟的。典型的欺軟怕硬。
程容簡也不叫她點菜,自己拿了菜單點了好些菜。又吩咐上點兒墊肚子的東西,然後將菜單交給了侍應生。
侍應生的動作是很快的,沒多時就端上了一碟子白玉一般小塊小塊的蓮子糕。
對面的江光光正小口小口的喝著茶,看起來沒精打采的。程容簡將碟子往她的面前推了推,說道:「先吃點兒糕點墊墊。」
江光光沒有吭聲,程容簡有些無奈,放軟了聲音,說道:「你跑了一天,我只想讓你好好的吃頓飯。」
眼前的糕點瑩白如玉,看起來分外的誘人。江光光中午吃的是快餐,吃得倒是挺多的,只不過沒什麼油水,是餓了的。
但她仍是沒有吭聲。
「你是要我餵麼?」程容簡挑了挑眉,將糕點往她的面前推了推,又說道:「我也有事要和你說。」頓了頓,他又補充道:「等你吃了東西。」
江光光看了他一眼,這才拿起了糕點吃了起來,說道:「現在就可以說。」
她是不知道程容簡能和她說什麼的。糕點是軟軟糯糯的,倒是一點兒也不甜膩。她吃了一塊又拿了一塊。
程容簡往她的杯里倒了茶,並不接她的話,問道:「失眠好了嗎?」
他這記性倒是挺好的。
江光光頓了一下,還是回答了一句好了。
程容簡就點了點頭,往後靠了靠,就抽出了一支煙來點燃。
他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一時間沒有說話,指間煙霧裊裊。
抽了沒多大會兒侍應生送了菜上來,他就掐滅了菸頭,把放中間的茶杯移了移。
他是點了好些菜的,又軟又糯入口即化的招牌紅燒蹄髈,山藥排骨湯。清蒸鱸魚,炒蝦仁,清炒小白菜,芙蓉蛋羹,還有一道涼拌苦瓜。
他倒是知道她的喜好。
菜上來他便將糕點端到了一邊,示意江光光吃飯,然後又拿了碗給她盛了湯。
江光光這會兒也不講客氣了,拿起筷子便吃了起來。程容簡是沒吃的,拿著筷子給她夾著菜。
到後邊兒江光光說不用,他倒也沒有勉強放。放下了筷子,然後便繼續點了煙抽了起來。
抽了沒多大會兒他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站起來去找侍應生去了。不知道說了句什麼,他很快便回到了位置上。
過了那麼幾分鐘,侍應生就送上了兩個杯子以及幾瓶江光光從未見過的酒來。
侍應生打開瓶子悄無聲息的便下去了,程容簡拿了一個小小的杯子,斟了一小杯琥珀色的酒推到了江光光的面前,說道:「試試,這是這兒推出的果酒,很開胃,挺有名的。」
聞著一股子的果子的清香,江光光就看了看。她原本是並不打算碰酒的,到底還是沒抵過誘惑,端起了杯子小小的嘗了一口。
程容簡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似的,也不勸她,只是帶了那麼幾分懶散的說:「不會醉的。」
江光光沒吭聲兒。
會不會醉人她不知道,但酒是挺好喝的。她就那麼邊喝邊吃著飯。
程容簡就在一旁抽著煙看著她,她的酒沒了他就給她斟上。
他好像並沒有吃的打算,江光光吃了一會兒見他沒有動作,這才看了他一眼。問道:「你不吃?」
程容簡吐了吐煙霧,說道:「現在還不餓。」
他靠在椅子上的,說著又抽起了煙來。煙霧模糊了他那張英俊的面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包間裡一時之間沒有一點兒東西。
待到江光光吃完,程容簡才抬眸看向了她。
他說他有事兒要說,但卻一直什麼都沒有說的。江光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這才說道:「你有事兒就說,不早了,我還得回去。」
程容簡就唔了一聲,撣了撣已經燒了長截的菸灰。聲音低低沉沉的說道:「我想和你說說當初的事。」微微的頓了頓,他接著說:「不管你想不想聽,我都要說。」
提起當初,江光光的身體就僵了僵。
程容簡的面容是有那麼些疲憊的,將煙遞到嘴邊吸了一口,說道:「阿叡……」他說著抬頭看向了江光光,聲音微啞的說:「那時候是我不好。我只按照了,我自以為的為你好,絲毫沒有問過你的想法,你的意見。」
江光光是有那麼些恍惚的。程容簡很快垂下頭,吐了吐煙霧,緩緩的說道:「我想了很久,才知道,那時候,那些所謂的為了你好……給你的絕望和疼痛,對你來說,都是真真實實的。」
他的眼前浮現出她那時候所有的蒼白與絕望來,在那麼一瞬間,他無力到了極點。
江光光是想說什麼的阻止他說下去的。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就那麼怔怔的坐著。
程容簡的面容間是疲倦到了極點的,當初他從未去想過……想到的時候,卻是已經晚了.
他的面容在煙霧中漸漸的模糊了起來,隔了那麼會兒,才微啞著聲音說道:「你那時候,不是問過我有沒有想過以後嗎?」
在她問之前,他是沒有想過的。他那時候孑身一人,對生死,是從未在乎的。
他有時候在想,如果他早早的開始謀劃,那麼,後來便不會倉促,更不會,發生那麼多不可挽回的事。
從上邊兒對沿河的態度,他是知道撐不了多久的。他那時候,是煩躁的,也是無力的。
他答應她,說會想想的時候,就知道,他不能再坐以待斃。
他慢慢的冷靜了下來,開始謀劃了起來。而他的離開,並不是他一人的離開。跟在他身邊的人,一旦落入了上邊兒的手中,都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他們同他出生入死,他同樣不可能讓他們落入上邊的手中。所以,他才策劃了假死,叛變,重傷。只有這樣,才能將他們一一的轉移出去。
那個時候,他的身邊正是用人的時候。他知道他們必定不會丟下他先離開,阿北,是他強迫他離開的。怕他會再回來,立即便宣布了他的假死。
只有這樣了,怕打亂他的計劃,他才不會不顧一切的回來。
阿北離開之後,他便想起了她來。她和他的關係,在沿河那時眾所周知的。他自然也是不能連累她的。
他其實是試探過,要送她離開的。但她並不肯。他那時候就知道,那樣的情況下,她是不可能離開的。正好那時,程謹言提起了丁郡青,而丁郡青正好去沿河,他便借了丁郡青逼她離開。
他太清楚,如果和她扯上關係,即便是有周來在,她必定也是會受很多苦的。輕則被各種審訊,重則入獄。
他那時候是處在危險之中的,未必能安全的將她帶離開,自然是不能讓他和他一起冒險。更不能,讓她受了他的牽連受苦。
他沒有想到的是,她是那般的執拗。
他在深夜時,不止一次想過,放棄逼迫她,將她帶在身邊和他一起離開。但最終還是硬起了心腸來。
她那時候看到的很多東西,都只是表象。他在那段時間,是經歷好幾次的暗殺的。
每一次都是出其不意的,他都是險險的躲過。
每每心腸軟下來,想起她和他在一起。需要經歷的危險,他又一次次的硬起心腸來。
他連自己是否能活下來都不知道,怎麼能將她帶在身邊,連累她?
他看著郭數在她的身邊時,心腸更是硬起來。他自己的未來是生死不明,逼她離開了,她才能徹底的放下。如果他有萬一……她才能好好的過下去。
所以,他才會把丁郡青帶在身邊,和丁郡青舉行婚禮,讓她死心。
他是不願意連累任何人的。包括丁郡青。但丁郡青,和她是不一樣的。她來沿河的時間短,上邊兒不會以為她知道他太多的事。而且,她家裡也還算是有些背景,就算是他出了事,上邊兒的人不會怎麼為難她。
他那時候什麼都想到了,唯一沒有想到的是,她會有小傢伙。
更沒有想到,後來丁郡青,會多加糾纏。
他和丁郡青在一時是年少,人人皆有愛美之心。他自然也不例外。他和丁郡青在一起,完全是因為她漂亮。
他並不是將感情當成兒戲的人,既然在一起,便會認認真真的對待。
那時候,算得上是不諳世事,是有喜歡的,但卻並不深刻。所以,在程舒惟求他時,他便答應,甚至。未將自己的感情考慮在內。
他和丁郡青分手時,丁郡青並不知道他要去沿河。他只告訴她他要出國。
丁郡青那時候是哭了很久的,明明是好幾年的感情,說沒有一點兒難過那是假的,奇怪的是,他並不為之動容。
他去沿河沒多久,丁郡青便迅速的相親,然後結婚了。
程舒惟在告訴他的時候,還是帶著愧疚的。他那時候,是有些空落落的。他其實也算是對不起她的,但知道她已結婚,後來他便再也未去注意過她的消息。
他那時候和丁郡青在一起時兩人也算得上是金童玉女,所以程謹言才會一再的提起。
丁郡青後來來沿河,也是有程謹言的功勞的。
他在見到丁郡青時,她和以前是不一樣了的。整個人蒼白而瘦弱,並沒有往昔的明艷。
他那時候,就知道她過得不好。
他去找她的那一晚,丁郡青哭了很久,說著她這些年的生活,這些年的不幸,幾次想要自殺。因為她結婚的對象,是渣得不能再渣的無賴。
她同時也怪他,當初就那麼拋下她離開。如果不是想要忘記他,她不會那麼匆匆的相親結婚。
他那時候就沉默了下來,有那麼幾分的無力。他知道,她說的是真的。她一向不缺追求者,挑選那麼一個人匆匆的結婚,必定是有他突然分手的緣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