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不過替身
2023-10-01 08:56:16 作者: 一半浮生
郭數很快快步到了江光光的身邊,見她的臉色不好,就問道:「沒事吧?」
他是在和人說著事兒的時候回頭不經意的看到江光光在人群里奔走的,他是沒想到她會出來的,看到她那樣子嚇了一跳,以為出了什麼事,趕緊的就跑了過來。
江光光就搖了搖頭,低低的說了句沒事。她額前的劉海還是濕的,冷風一吹就伏貼在額頭上。整個人看上去蒼白而又虛弱。
郭數就上前扶了她一把,問道:「怎麼出來了?」
他的語氣里是沒有一點兒責備的意思的,江光光的心裡是有些愧疚的,但到底還是沉默著沒說話。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出來了,這場火災很明顯的是人為的,她之前不知道這兒是程容簡的會所。發覺了之後的第一反應,就是有人針對程容簡放的火。這時候,她哪裡還能坐得下去。郭數的話,她哪裡還想得到。
她的面上是空洞洞的,她就算是不說郭數也猜得到。就說道:「他沒事。」
江光光就低低的說了句我知道。如果不是看到程容簡沒事。她這會兒,恐怕已經直奔醫院那邊去了。
郭數就想起自己剛才過來時不經意間看到的程容簡和丁郡青,江光光這樣子,多半是和兩人撞上了。
郭數凝視著江光光,風吹得有些大,遠處的火光更甚,他脫了身上的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低低的說道:「走吧,外邊兒冷,去車裡。」
江光光就點了點頭,郭數就扶著她到了車裡。他的事情是沒處理完的,是急急忙忙的跑出來的。這會兒也沒有多呆,叮囑了讓江光光在這兒等他,就又離開了。
江光光的渾身虛脫得厲害,坐在車裡久久的沒有動。前方的半邊天空都是映紅的,火光沖天。時不時的能聽到模糊不清的指揮滅火的聲音。
郭數這一去就沒有再回來,過了大概半個來小時,那火光這才漸漸的減小了下去。
但已經燒了那麼久,估計整個會所已經燒得差不多了。損失是無法估計的。還有杯殃及的商場這邊,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江光光就在車裡等著,過了差不多一個小時,郭數才一臉疲憊的走了過來。江光光就打開車門下了車。遞了一瓶水給他。
郭數倒是沒客氣,接過水一口喝去大半瓶。等著他緩過氣來,江光光才問道:「處理好了嗎?」
這邊離得遠看不到,也不知道商場那邊到底被燒成什麼樣了。
郭數的眉頭是皺著的,搖搖頭,說道:「先滅火,剩下的等火全滅了再談。」
火是從程容簡那邊引起的,這邊的損失,他那邊怎麼的也是得賠的。不可能就這麼就算了。
江光光就點了點頭,一時找不到話說。
郭數剛才的外套脫了,這會兒站了下來,不由得就打了個噴嚏,江光光就將他的外套遞給了他。
郭數就笑笑,接了過來,說了句謝謝。火滅得差不多了。這邊是沒他什麼事兒了的,他看了看時間,馬上就快要天亮了。他就看向了江光光,問道:「要不要去吃點兒宵夜?」
江光光這段時間都是沒什麼胃口的,而且現在還是凌晨,很多店都還未開門營業,她就想了想,說:「冰箱裡應該有食材,回去做吧。也要不了多久。」
在郭數這邊,她是許久沒有經過廚房了的。每次要幫阿姨的忙,阿姨都是以她懷孕為藉口不讓她碰。
這時候回去也是睡不著的,郭數就點了點頭,應了句好。他麻溜的將外套穿上,正要叫江光光上車,程容簡就帶著人走了過來。
他一路是低低的和身邊的人說著什麼的,看到郭數和江光光也不驚訝。對著身邊的人說了句什麼,就走了過來。一起過來的還有丁郡青。
都那麼碰到了,是不可能不打招呼的。郭數就客客氣氣的叫了一聲程二爺。
程容簡微微的頷首算是應了,也沒去看江光光,說道:「你還沒走正好,你商場那邊的事我想找你談談。」
郭數那邊雖然不是很嚴重,但是燒毀了許多的東西的。裝修怕是得重新再裝過了。還有那些燒掉的東西,都是得賠的。
郭數就不著痕跡的看了看挽在程容簡胳膊上的丁郡青一眼,笑著說:「我也不怕二爺您賴帳。善後的事兒不急,現在也還沒清理出來,具體的損失我這邊也沒個數。」
是了,他那邊的火雖然是滅了。但現在還是危險的,暫時是不能進去的。所以裡邊兒是什麼樣兒暫時也是不知道的。
郭數說到這兒沉吟了一下,看了看時間,說道:「二爺如果忙……那就先說說,以後的事兒您直接安排人和我談就是了。」
程容簡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淡淡的點了點頭,說:「去那邊坐坐,我做東。折騰了那麼大晚,也該吃點兒東西。」
郭數也沒有和他客氣,點頭應了一句好。程容簡也不廢話,直接的轉身率先走了。
郭數就看向了江光光,低低的說道:「要不一起去吃點兒東西?」
江光光的嘴角浮現出了淺淡的笑意來,點頭應了一句好。談賠償這事兒,哪裡用得著程容簡出手。他特地在這個時候和郭數談,不就是想要她看清楚死心嗎?她又怎麼會辜負他的心思。
郭數剛才沒有拒絕,也是有些讓江光光看清,長痛不如短痛的意思的。程容簡就要結婚了,而她的生活。還得繼續。只有真正的死心了,以後的日子,才至於會那麼的難熬。
郭數就說了句走吧,走了幾步又側頭去問江光光:「冷不冷?」
江光光出來是穿得挺厚實的,就說了句不冷。兩人說話的這會兒程容簡和丁郡青已經走出去老遠,這會兒程容簡正回過頭來,正好看見那麼一幕。
他的一雙眸子裡是沒有任何的波瀾的,見兩人跟了上去,這才繼續往前走。
他是早打電話吩咐過了的。這個時候明明是還未營業的。幾人走近店裡卻是燈火通明的,經理馬上就迎了出來,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二爺。然後帶著幾人去包房。
大抵是怕幾人餓,剛坐下就有侍應生送上了蒸得熱氣騰騰的包子以及海鮮粥來。
江光光這段時間是一點兒腥味兒也是聞不得的,郭數盛了粥,沒有遞給她,放到了自己的面前,給她夾了包子。
對面的程容簡對丁郡青同樣是更溫柔體貼的,粥盛到她的面前。又低聲的說了什麼,應該是問她合不合胃口。
包子是新鮮的野菜包,這時節倒是挺難得的。江光光倒是一點兒也沒反胃。
郭數和程容簡都是沒怎麼吃東西的,在飯桌上就談起了事兒來。這頓飯是很豐盛的,粥和包子還未吃完,侍應生就陸陸續續的上了菜,大抵是知道這時候大家都是沒什麼胃口的,菜少葷腥,都是開胃清淡的。
江光光味同爵蠟。但卻沒有停下,一直就那麼低著頭吃著。程容簡在和郭數談之餘時不時的給丁郡青布菜,細心而又溫柔。
丁郡青的話明顯是要比江光光這個悶葫蘆多很多的,時不時的會點評著菜怎麼樣。只要她覺得不好的,程容簡不會再夾第二次。
臉上的表情溫柔帶著淡淡的笑意,像時一把利刃,狠狠的插入江光光的心臟中。
郭數大抵是怕江光光不自在,也會偶爾同她說著話。江光光的臉上一直都是帶著淺淡的笑意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將那笑容維持下來的。
一頓飯吃了整整一個多小時,中途江光光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間。到了外邊兒,她才發覺自己的臉笑得僵了。
她伸手揉了揉,在洗手間裡呆了會兒,這才重新回到包間裡邊兒。
等到談得差不多時離開天色已經微明了,一出包間,程容簡就將丁郡青的大衣體貼的替她披上。出去的時候也是半摟著丁郡青的腰的。
江光光這才知道,原來有時候殺人,是不用用刀,就能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得的。
程容簡和丁郡青很快上車離開,江光光和郭數也很快上了車。她是很疲倦的,上了車之後就閉上了眼睛。
等著車開到一半,江光光就說了句停車。司機才剛停下車,她就跑到路邊翻天覆地的吐了起來。看她這樣子,應該是憋了好會兒了。大抵是怕程容簡發現,這才一直憋著的。
郭數的心裡是滋味雜陳的,想說什麼終究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給她遞了紙巾和水。
等到重新上了車,江光光才輕輕的問道:「這次的火災,是意外還是……」
郭數就揉了揉額頭,說道:「這我不太清楚。這個時候,多半是人為的。不過所幸殃及不大。」
發覺得快,人倒是多數都跑出來了。受傷的是那些醉得厲害的以及進去撲火救人的。
江光光就點了點頭,沒再說話了。
郭數是累的,接下來的時間都是在閉目養神,直到車子停下來,他才睜開眼睛。
兩人這一夜都是沒怎麼睡的,進了屋子郭數就催著江光光去睡覺。他是有些事兒的,小睡一下就得出去。
江光光就點頭應了一句好,在她快要上樓時,郭數又說道:「中午霍叔叔會過來,我讓阿姨叫你。」
是了,他曾經說過霍重筠會過來的。
他提前告訴她,大抵是怕霍重筠過來她措手不及。江光光沉默了一下,就點頭應了一句好。
回到房間裡,江光光卻是一點兒也睡不著。在這時候,她竟然有些想抽菸了。人。在痛苦至極的時候,都是會尋找各種的途徑以圖麻痹自己。
她到底還是沒有動,低頭看了看她的肚子。月份還早,現在完全看不出來,除了孕吐,她甚至感覺不到寶寶的存在。
她忽然就想起了程容簡對丁郡青的溫柔來,那是很自然的流露的,完全不是做出來的。她在忽然之間疼痛,又在忽然間心灰意冷。
也許,從頭開始,她不過就是,另外一個人的替身。那些對她的好,其實都是對另外一個人的。
天色亮起來時,她才躺在了床上。她的睡眠是驚醒的,郭數說會讓阿姨叫她的,她卻不等阿姨叫就醒了過來。
她的臉色是不怎麼好的,她到底還是怕霍重筠回去告訴鍾馨鍾馨擔心的,就拿了郭數在她來這邊後送的那些孕婦用的化妝品抹了起來。
她的皮膚是很好的。平常是連面霜都是不會用的。這會兒弄起來自然是手生得很,好不容易抹得自然了,這才下了樓。
郭數是和霍重筠一起回來的,阿姨已經準備好了飯菜,替霍重筠接風洗塵。
霍重筠過來是帶了許多的東西的,吃的穿的,裝了整整的一行李箱。不用說江光光也知道這些東西是鍾馨準備的,她的眼睛微澀,終究還是只是說了句謝謝。
郭數就讓霍重筠住在這邊。霍重筠倒是沒有推辭,應了下來。他不過住兩晚就得會帝都那邊的。
吃過飯,郭數以有點兒公事為由,將空間留給了江光光和霍重筠。
兩人是很少單獨相處的,面對著霍重筠,江光光甚至不知道要說什麼。
倒是霍重筠先開口,問道:「傷都好了嗎?」是了,他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江光光就點了點頭,又向他道了謝。如果不是他的人幫忙,崔遇那天是跑不掉的。
霍重筠看著她,說道:「阿叡,你客氣了。」是了,仿佛一段時間沒見,關係又會變得生疏起來似的。
江光光這下就沒再說話了,她是想問問鍾馨的身體怎麼樣的,但到底還是沒有開口。
霍重筠頓了頓,接著又說道:「你媽媽很想念你,這次我過來,有一半原因是因為你過來的。阿叡,我希望你能跟著我回去。你父親的事情,郭數已經和我說了。叔叔和你保證,他跑不掉。你動手,只會髒了你的手。我相信你父親並不想看到。」
江光光就淡淡的笑了笑,低頭看了看地上淺淺的陰影,說道:「霍叔叔,你不用勸我。我在這兒呆了那麼多年,我有分寸的。」
霍重筠就沉默了下來,過了會兒,才輕輕的說道:「阿叡,你媽媽懷孕了。並且,離預產期只有一個月了。你知道的,她是高齡產婦。我希望你能回去陪著她。」
江光光的身體就僵了起來,抬頭看向了霍重筠。有些不敢相信。鍾馨和霍重筠那麼多年都沒有要孩子,怎麼……會突然懷孕?
霍重筠是知道她的疑惑的,伸手揉了揉眉心,說道:「這只是意外。你媽媽的年紀大了,是危險的。幾個月前我就建議她做手術,她不肯。為此我們還起了一些爭執。這次我雖然是請了帝都那邊的專家,但到底還是不放心的。我希望,你能在她身邊。」
鍾馨一直都是惦記擔心著她的,她要是在她的身邊,她一定會安心很多的。
這事兒,郭數竟然是從未向她提起過的。江光光閉了閉眼睛,以鍾馨的年紀,執意要生下孩子,恐怕是想替霍重筠留個後。但……實在是危險的。她的年紀擺在那兒。
不過,就算是郭數告訴了她。她也未必勸得了鍾馨做什麼決定。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人生和選擇,任何人,都是無權去干擾的。
江光光就那麼一直沉默著,霍重筠以為她是沒辦法接受。想說什麼,卻發現在說什麼都是無力的。
在霍重筠以為江光光不會開口的時候,她才開口問道:「她的身體……現在還好嗎?」
霍重筠點點頭,說道:「還不錯,請了醫生一直陪著的。只是身體腫得厲害,醫生說是正常的反應。孩子生下來就會慢慢的消下去。」
江光光這下就沒再說話了,她也沒答應所回不回去,過了會兒,才說道:「我會給她打電話。」
這就代表著她願意退步了,上次鍾馨裝生病騙她後,鍾馨的心裡一直都是不好過的。害怕她因此而疏遠她,再也不回那邊去。
霍重筠就很真誠的說了句謝謝。
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男人,這會兒兩鬢之間已有了些白髮。時間過得還真是很快。
江光光有那麼些恍惚,低下頭,說:「應該是我謝謝您才對。謝謝你這麼多年,一直照顧著她。」
如果不是鍾馨的年紀太大,他們之間有孩子,那是好事兒。有了他們自己的孩子,她也許就不會,再那麼的為她操勞操心了。
霍重筠到底還是希望江光光回去的,委婉的說了好些希望她同他回去的話。但江光光都是以沉默應對。
霍重筠也只得作罷,說起了鍾馨的每次檢查來。幾乎每次孕檢他都是記得清清楚楚的,可見他對鍾馨的擔心。
平常明明是挺沉默寡言的男人。這會兒倒是變得絮絮叨叨的了。到最後倒是江光光安慰他,說是不會有事的。很多年紀比鍾馨大的一樣是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的。
霍重筠卻並沒有因此而鬆了口氣,仍舊是有些擔憂的。他到底還是只在這邊過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飛回去了。倒是像是特地的來看江光光的。
在他走後,江光光遲疑了許久,還是給鍾馨打電話了的。鍾馨對她是報喜不報憂的,到底還是擔心的,讓她要保護好自己。
江光光並不想讓她擔心,儘管知道她肯定已經知道她和郭數在一起的。又向她重複了一遍,說是讓她不用擔心。
兩人這樣兒,倒是有些母女的樣兒了。
江光光從知道鍾馨懷孕之後就變得不安穩了起來,常常從夢中驚醒過來。大抵是因為短短的時間內同時失去了幾位至親的人,她在這方面變得特別的缺乏安全感。常常會胡思亂想的。
倉庫的事兒過後,不知道是因為她在郭數的保護之下,還是程謹言要應付上邊兒的人,他一直都是未來找她的。
江光光知道,在倉庫事件過後,他對她的身份估計更懷疑的。以他的性格,必定是要斬草除根以絕後患的。
知道程謹言遲早會找上門來,她倒是平靜得很。在暗濤洶湧中,程容簡的婚禮日期漸漸的到來。
江光光更是夜不能寐,有時候一入睡,夢裡便是與程容簡在一起的所有場景。感情這東西,從來都不是你想放就能放的。
只是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經疼得麻木了。就算是再狠狠的往她的胸口捅上幾刀,也只能看到傷口和血液。感覺不到疼了。
大抵是怕江光光一個人呆著會悶著,郭數時不時的都是會帶著她出去的。偶爾出去從程容簡給她開的那間店門口過,裡邊兒不知道是沒有人打理還是怎麼的,冷清得很。有兩次路過時甚至是關著門的。
也對,他都要結婚了。這種東西,確實就不應該再存在了。
江光光恍惚得厲害,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大抵是因為動得太少,她的體重竟然增了一些。
這天正在吃飯,郭數看著走神的江光光。忽然問道:「程容簡的婚禮,你去嗎?」
江光光是沒想到他會問這的,怔了會兒,隨即說道:「去,怎麼不去。」
大抵是為了顯得自己大度,後來丁郡青是專門讓人給她送了請柬的,她要是不去,還這是顯得她小肚雞腸了。
而且,有些東西,只有眼睜睜的看了……大抵才會真正的死心。
她的語氣是挺認真的,說著還對著郭數笑笑,一副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兒。
郭數倒是沒料到她沒有一點兒猶豫,稍稍的怔了一下,隨即說道:「我讓人準備一下。」
這意思就是要給江光光準備衣服了。
江光光就笑了笑,說:「不用,我這樣兒挺好的。」是了,她一直都是這樣兒。
盛裝過去,完全沒有任何的意義。人喜歡的人不是她。她就算是打扮成仙女過去,那又怎樣?
郭數倒是沒有堅持,點了點頭。到底還是怕她經受不住打擊出事兒,遲疑了一下,說道:「要是不想去,那就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