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急躁
2023-10-01 08:56:16 作者: 一半浮生
江光光的身體就僵了起來,張了張嘴,想問什麼的,最終還是挫敗的閉上了眼睛,什麼都沒有問。
在道上混,過的原本就是刀口上舔血的生活。就沒有什麼時候是不危險的。
這,她是早知道了的。
江光光就那麼怔怔的靠在車椅上,直到車子停下來,這才回過神來。她原本是有許多事情要做的,到了院子裡,卻一下子就茫然了起來,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這邊長期沒有人住,是有些潮冷潮冷的。她在客廳里呆了好會兒,才沒事兒找事兒做的打掃了起來。
大抵是因為心情的緣故,她疲憊得厲害,沒有打掃完她就不想再動了。就在沙發上靠著。
這一靠之下她竟然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還是莫桑見裡頭沒有動靜進來看她睡著了,這才去找了毯子給她蓋。
江光光的瞌睡是驚醒的,被子剛蓋在身上她就醒了過來。見到是莫桑,她鬆了口氣兒。有些兒不自在的說:「今早起得早了。」
這麼一睡就已差不多是十一點,莫桑還是將手中的毯子給她蓋上,沉默了一下,說:「我買了面和雞蛋回來,我去廚房弄。」
早餐吃得是有些早的,這時候確實也是該吃了。江光光就應了一聲好,她原本是要起身去弄的,莫桑卻已擰著東西進廚房裡去了。
江光光渾身都是提不起勁兒來的。想給莫桑打下手,莫桑卻是說不用。
莫桑煮的是西紅柿雞蛋面,沒一會兒廚房裡就傳出了香味兒。江光光之前原本沒感覺到餓的,這下聞到味兒卻是一下子就餓了。
莫桑倒是沒多大會兒就端了兩碗面出來,吃著的時候就對江光光說:「二爺說了,你要不想回去就在這邊住幾天。」
那邊回去確實是空蕩蕩的,遠遠比不上這邊。江光光沉默了一下,點點頭,說:「待會兒我去超市給你買洗漱用品。順便買點兒吃的回來。」
莫桑就點頭應了一聲好。吃過面外邊兒就下起了瀝瀝細雨來,江光光更是不想出門,就找了一個小爐子出來,在屋子裡生起了火來。
她這邊是有乾柴和煤的,屋子裡沒多大會兒就暖和了起來。她和莫桑是沒什麼話說的,兩人就那麼靜靜的呆著。
原本以為雨下一會兒就會停的,但到了下午仍是沒有停的意思。江光光就找了一把傘出來,和莫桑一起出去買菜以及買莫桑的洗漱用品。
天氣冷了下來江光光是不想出門的,吃的買了很多。足以夠吃幾天了。因為有莫桑在,她又買了好些水果。
兩人都是少言寡語的人,一路上都是沒有任何的交流的。回去離小院子還有那麼遠,就見一輛車停著。原本是以為是阿凱讓人過來還是怎麼的,江光光並沒有在意。
等著快要到院子門口時,車門就打開來。程謹言從車上走了下來。
見到他江光光就一愣,莫桑更是立即就戒備了起來。程謹言倒是和往常沒什麼兩樣,挑眉看了江光光一眼,說道:「你住這兒?」
他的一雙眼眸裡帶著與生俱來的陰鷙,聲音嘶啞。無端端的讓人想要逃離。
江光光的腦子裡已轉過許多念頭,以前她對程謹言這人的所有了解都是從別人的空中得知的,但自從知道他幹著的是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她對他已是完全沒有任何的好感可言,沉默了一下,應了一句是,然後客客氣氣的說了聲程先生好。
程謹言的視線落到了一旁的莫桑的身上,忽然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來,說:「挺巧的。聽說老三出差了?」
程謹言這意思。倒是像是他不是特地過來的一般。世界上哪有那麼巧的事兒?江光光就有些不懂他的意思了。
正在這時,院子斜對面的巷子裡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她就側頭看了過去。
那邊兒幾個大漢抓了一個鼻青臉腫的男人正押了過來,其中一人惡狠狠的瞪了被抓著的男人一樣,說:「老大,抓到這小子了。」
這樣兒,倒是他過來真是巧合一般。江光光的視線掃過那被押著的男人,沒吭聲兒。
也不知道這人是怎麼得罪程謹言了,程謹言的面上倒是看不出什麼來,只是吩咐人先將人帶上車。
原本以為這下他要跟著走的,但卻並沒有。等著人都上了車,他這才看了一直沒吭聲的江光光一眼,輕笑了一聲,說:「老三的這口味還真是變了不少。」微微的頓了一下,他抽出了一支煙點燃,接著挺隨意的又問道:「你和老三在一起多久了?」
和他這樣的人打交道,是得打起十幾分的精神來的。江光光並不打算應付,沉默了一下,說:「下著雨,您要是沒事的話我先進去了。」
她說著就拎著菜越過了程謹言,正要開門,程謹言那嘶啞的聲音就又響了起來,似笑非笑的說:「我猜,老三應該什麼都沒有告訴你。你就不想知道……老三以前的事兒。比如說,他以前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說到後邊兒的一句,他是加重了語氣的。說著又自顧自的笑了一聲,從上到下的將江光光的背影打量了一遍,慢慢的又說道:「他以前喜歡的類型,和你,可是天壤之別。」
江光光的身體就僵了一下,程謹言根本就不需要江光光說話,輕笑了一聲,接著又說道:「當時他和人差不多都是要結婚了的,要不是臨時來了這兒,這孩子估計都能上小學了。」
他的聲音嘶啞的,說起陳年往事來,聽起來有些兒陰惻惻的。
江光光倒是很平靜的。回過了身,淡淡的笑了笑,說:「您想說什麼就明著說,我笨,您這麼拐彎抹角的我聽不懂。」
她是不卑不亢的,甚至臉上也是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
程謹言就笑了一聲,說:「我能有什麼意思,只是這兩人在一起了,怎麼的也得是知根知底的。不能藏著瞞著。這老三以前的事兒。實在是精彩。你不知道是有些兒可惜了。我猜,你對老三這人,還是一無所知吧?老三那人,城府一向深得很,許多事情,想必也不會主動告訴你。」
他說著就撣了撣手中的菸灰,他的臉上雖是帶著笑意的,卻是遮掩不住眼裡的陰鷙。讓人看著心裡發憷。
江光光就淡淡的笑了笑,說:「勞您費心了。誰還沒有點兒過去。您說是吧?」她抬頭直視著程謹言,頓了頓,接著又說道:「再精彩,那也是過去了,您說是吧?雨下得大了,您慢走。」
她的面容是平靜的,仿佛壓根就沒有將程謹言的話放在心上。
程謹言倒也沒有惱怒,意味深長的一笑,拉開車門上了車。車子很快就離開了小巷,江光光這才轉過身,去將門給打開。
屋子裡仍是燒著火爐的,比外邊兒是暖和了許多的。放下了東西,莫桑沉默了一下,開口說道:「你別聽他胡說八道,他這次在二爺的手裡吃了那麼大的虧,只能像瘋狗一樣到處咬人。」
江光光就笑了笑,點頭認真的說:「我知道的。」
她又不傻,怎麼會不知道程謹言是在挑撥離間。可想到程謹言那句天壤之別的話。心底還是忍不住的刺疼了一下。
程謹言那時候的語氣里雖是沒有鄙夷,但意思……卻是再明顯不過的。江光光不由得就有些失神。過了會兒,她才回過神來,將東西一一都放進了冰箱裡。
有吃的,苟三的鼻子是靈的。晚些時候見這邊的燈是亮著的,他直接兒就翻圍牆過來了。倒是把莫桑嚇了一跳。
江光光一整天都是有些心不在焉的,見著他也跟沒見著似的的。
倒是苟三好奇得很,開口問道:「你這怎麼突然就回來了?」有人伺候大房子不住還回來這小院裡,在苟三看來那就是有毛病。
江光光沒回答。看了他一眼,問道:「你怎麼過來了?」
苟三嘿嘿的一笑,往廚房裡看了一眼,說:「這不好幾天沒見你了嗎?見你燈亮著就過來了唄。」
他不知道去了哪兒,身上的衣服還是濕的。
他這樣兒,分明就是想過來蹭飯吃的。不過江光光倒也沒有揭穿他,倒了一杯熱茶給她。
苟三大概也是看出了她心不在焉的,不由得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江光光就搖搖頭,說:「沒怎麼。」她最近是有些疲憊得厲害的,甚至連精神也打不起來。
苟三就嘖了一聲,說:「你這樣兒可不像是沒事兒啊。我這個諸葛亮能抵你三個,有什麼事兒就告訴我,興許我還能給你出出主意。」
像是怕廚房裡的莫桑聽見,他特意的將聲音壓得低低的。
江光光看了他一眼,說道:「你最近很閒?」這段時間沒見過他,她是不知道他在幹些什麼的。
苟三端起了茶咕咕的一口喝完,有些沒好氣的說道:「你看我這樣子是很閒的樣子嗎?」
江光光這下就沒再說話兒,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身體僵了僵,過了會兒,才說道:「先吃飯吧,還真有點兒事情要問問你。」
她說著就進了廚房,幫著莫桑把飯菜端了出來。莫桑是北方人,主食有米飯有饅頭。
程容簡身邊的人都是能幹的,莫桑的飯菜同樣也是做得挺好的。做出來的菜色香味俱全,連苟三也忍不住的連連的誇獎。
莫桑的臉上卻是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一直都是在中規中矩的吃著飯。整個吃飯時間都只有苟三一個人在唱獨角戲。
大概是知道江光光和苟三有話要說。莫桑吃過東西收拾了碗筷就以買東西為藉口出去了。屋子裡就只留下了苟三和江光光兩個人。
苟三吃飽了就大大剌剌的靠在了沙發上,懶洋洋的說道:「說吧,要問什麼事。」
江光光沉吟了一下,去了書房,沒多大會兒就拿了一張素描出來,遞到了苟三的面前,說道:「這人你認識嗎?」
素描上的人臉上是有一道猙獰的傷疤的,正是那天郭數帶她去見的那個老羅。
苟三就伸手就那紙拿了起來,他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收斂了起來。看向了江光光。問道:「你這是從哪兒來的?」
他這樣兒,顯然就是認識的了。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開口說道:「他應該和當時的事情有關。」
苟三一時就沒說話,過了會兒,才問道:「他以前好像是在這邊混過,不過已經好幾年沒出現過了。聽說是洗手不幹了,這你是從哪兒弄來的?」
「別人幫忙弄的,已經查到他就是那年……沒在這邊的。」江光光回答道。
苟三的眉頭皺了起來,問道:「有直接的證據嗎?」
江光光就搖搖頭,說,「沒有……現在的打算,是想看看能不能從他那邊得到些當時的線索。」
苟三也搖搖頭,說:「你這樣的推斷太武斷……別說是以前比現在亂很多。就算是現在,每年也有那麼多事兒發生。生命是脆弱的……也有人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而金盆洗手。並不能因為他是那年不乾的,就推斷說他和當時的事兒有關。」
江光光這下就沉默了下來,苟三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在這兒,人命如同螻蟻一般的。那麼推算確實是太武斷。她過了會兒,抬起頭看向苟三。說道:「他認識我。」
苟三這下就愣住了,問道:「他怎麼可能會認識你?」
江光光就將那天的事兒說了,苟三這下就沒說話兒了。沉吟了一下,說道:「那也只能說明,他認識那位……」他說到這兒頓了一下,說:「好不容易找到的線索,怎麼說你當時也是付了錢的。我會去查查他,看看他當時的都和哪些人來往得密切。不過你也別抱太大的希望。也先別輕舉妄動。」
他其實還是挺有職業道德的,他這樣摳門的人。難得還記得她當初是付了錢的。江光光就點了點頭。
苟三拿著那素描看了會兒,又看向了江光光,問道:「這是誰給你找的。二爺的人?」
江光光就說不是。
苟三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前段時間,阿凱過來找過我。問你在這兒……聽那意思是二爺想出手幫忙。但被我沒說,他被我給糊弄過去的。本來是要告訴你的,後來忙就忘了。」
江光光沉默了下來,沒有說話。過了會兒,才低低的說了句謝謝,然後說:「這事兒你先別說,他……現在已經夠忙夠亂了。」
確實的,程容簡現在需要面對的事情是挺多的。
苟三這下就沒說話了,將那素描給收了起來,說:「這我先收起來。最近的形勢嚴峻,可能得查上一段時間。」
江光光就嗯了一聲。苟三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抬頭看向了江光光,問道:「上次的事兒鬧得挺大的,我聽說二爺插手了。這下和程謹言是不是撕破臉皮了?」
江光光搖搖頭。說:「我不知道。」她低下了頭,接著說:「這種事兒,他是不會和我說的。」
苟三就點了點頭,又說道:「程謹言那人……比起陸孜柇不知道還下作了多少倍。他在程容簡的手底下吃了虧,肯定是會想辦法找回場子的。你一定要離他遠點兒。他那人心狠手辣,比起陸孜柇,不知道可怕了多少倍。」
苟三的臉色是有些凝重的。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說:「他今天就來過。在對面的巷子裡面抓了人……車就停在院子門口的,也不知道是碰巧還是有意的。」
「他找你了?」苟三立即就問道。
「沒有。我和莫桑回來的時候他還沒走。說了些有的沒的。」江光光低低的回答說。
苟三的手就在小几上敲了幾下,說道:「他現在的地位,一般人哪能讓他親自出馬。他應該是特意過來的。」
要想知道江光光住哪兒,那簡直就是輕而易舉的事兒。
江光光沒說話,苟三就站了起來,轉了幾圈,開口說道:「他應該是在你身邊安排了眼線的。」要不然怎麼可能會有那麼碰巧的事兒。
別說是江光光的身邊,恐怕就連程容簡的身邊,都是有他的眼線的。
苟三就有些急了起來。說道:「你給阿凱打電話,讓他過來接你。還有這邊,你暫時別過來住了。除非是程二爺親自陪著你過來。程謹言這人一向是不擇手段的……他既然盯上了你,誰知道是又在打什麼主意。」苟三說到這兒稍稍的緩了緩,接著又說道:「你就算是不為你自己想想,你也得為程容簡想想,對不對?」
是了,現在,她就是程容簡的軟肋。
苟三是一直盯著江光光的。江光光被他那麼一說腦子裡是有些亂的。一時理不清思緒。
苟三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走來走去的,繞了幾圈停了下來,試探著問道:「他有沒有說些什麼奇怪的話?」
「沒有,就說了一些程容簡……以前的事兒。」江光光回答。今天的苟三是有些奇怪的,好像很害怕她和程謹言接觸。
兩人正說著話兒,江光光的手機就響了起來。那麼突如其來的,是有些兒突兀的。
苟三就湊了過去,問道:「誰打來的。」
江光光拿出手機看了看,見是程容簡的名字。就遞給了苟三看。苟三這下有些悻悻的,說:「你接,我在外面抽支煙。」
他也不多廢話,說完就出去了。
江光光這下就將電話接了起來。程容簡之前是打過電話報過平安的,這下應該是要睡覺了。
江光光還未說話,他在電話那邊就問道:「睡覺了嗎?」
他應該是在房間裡的,四周都是安安靜靜的,沒有一點兒別的聲響。
江光光就抽了抽鼻子,說了句沒有。又問道:「已經忙完了嗎?」
「唔,今天的差不多忙完了。」程容簡說了一句,低笑了一聲,問道:「怎麼還沒睡,想我想得睡不著?」
他這情話說起來倒是挺順溜的,完全就是信手拈來。不知道怎的,江光光突然就想起了今天程謹言說的話來。她就怔了一下,怕程容簡察覺到她的異樣,她立即就回答說:「這不是還早嗎?」
語氣說得有那麼幾分的心不在焉的。
電話那端的程容簡就唔了一聲,說:「今早不是起得挺早嗎?現在也該睡了。」
江光光這下就嗯了一聲。程容簡輕笑了一聲,問道:「真沒想我嗎?」
江光光的身體就僵了一下,抬頭看向了外邊兒的苟三。他正在屋檐底下抽著煙,並沒有往這邊看。她就低低的說了聲想了。
程容簡在那邊就笑了起來,挺認真的說:「我也想你。」他稍稍的頓了頓,問道:「想要什麼禮物,我給你帶回來。這邊盛產玉石,給你帶個鐲子回來?」
他的聲音是很溫柔的,江光光倒也沒有推辭。應了一句好。
程容簡應該是還要忙,說了會兒讓江光光早點兒睡就掛斷了電話。
苟三應該是早就等著了,江光光的電話一掛他就走了進來,說道:「打完了?莫桑也回來了,我讓她給阿凱打了電話,他們過來你就回去。」
他一向都不是那麼喜歡管閒事的人,江光光是有些疑惑的,就看向了他。
苟三多少也是有些不自在的,清咳了一聲。說道:「你在哪兒呆著都一樣。這邊這院子在這兒,也不會跑。再說有我在這兒,也沒人敢進來打秋風。你在這兒呆著我反倒是膽顫心驚的,要是發生點什麼事兒,那還不得連累我?」
他越說越是振振有詞的,只差朝著江光光瞪眼了。這樣兒,倒是和他一貫的作風像了。
兩人正說著話,莫桑就走了進來。苟三剛才的話她是聽到了的,她也沒去看他,對著江光光說道:「凱哥說是馬上就會過來,讓我們在這兒等著。」
今天的事兒,確實是她考慮不周。在這邊呆著確實是不安全的,也幸虧苟三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