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擔憂
2023-10-01 08:56:16 作者: 一半浮生
應該是有些痛的,程容簡還未放下手江光光就睜開了眼睛。累得太厲害,她仍是有些迷糊的,看見程容簡就怔了怔,隨即啞著聲音說:「回來了。」
程容簡的眉頭是皺著的,看了她一眼,問道:「這兒怎麼也沒包紮一下?」
傷口上的血液已經凝起來了,看不到有多深。比起肩膀上的疼痛手上的這點兒傷著實算不上什麼。江光光自己也沒有注意到。經程容簡那麼提醒,才看了過去,低低的說道:「沒事。」
她說著就抽回了手,程容簡倒是沒阻止,站了起來打開病房的門出去了。
江光光不知道自己是哪兒又惹到他了,不由得有些怔怔的。這下睡意倒是跑得差不多了。
程容簡倒是沒多久就回來,一起來的還有端著酒精紗布等東西的護士。江光光這才知道他是去叫護士了。
她原本是想說不用清洗的,不是多大的事兒。但見程容簡的臉上沒什麼表情,最終還是將話給咽了回去,任由著護士給她清洗。
應該是院子裡的歲碎玻璃片劃到的,倒是並不是很深。但護士清洗時仍是有些痛的,江光光忍不住的哧了一聲。
程容簡就抬眸看了她一眼,江光光大概也是察覺到了他看她的。明明之前她還說沒事的……以後她就沒再出聲了。
護士的動作倒是很麻溜的,很快就清洗好用紗布將傷口纏了起來。做完這一切,又叮囑江光光最近都別沾水,這才離開。
病房裡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江光光沉默了一下,才開口低低的說道:「二爺,我沒事,你先回去休息吧。」
她是不想住院的。但也得等把該輸的藥輸完了才能走。
這稱呼現在聽著挺刺耳的,程容簡就掃了她一眼。但卻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問道:「吃過東西了嗎?」
江光光就點頭說吃了。程容簡這下就不說什麼了,將枕頭放平,淡淡的說:「睡吧。」
江光光默然,過了會兒才躺了下去,閉上了眼睛。程容簡則是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手撐在眉心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江光光這下久久的沒睡著。卻又僵著身體沒有動。腦子裡空空的,卻又像是裝了許多的東西。乏力而疼痛,有些兒呆呆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慢慢的睡了過去。等著她的呼吸平穩了起來,程容簡才伸手掖了掖背角。手機震動了起來,他拿出來看了看,輕輕的關上門出去了。
江光光醒來的時候已是下午,渾身酸疼得厲害。她睜開眼睛好會兒,才想起自己是在醫院。
剛爬起來。就看到了放在一旁的果籃。她這才想起郭數說去買水果的,這會兒估計早就走了。
病房裡只有她一人,也並沒有程容簡的身影。江光光怔了怔,重新靠回了床頭上。
過了那麼會兒,她才揭開身上的被子下床。打算去問問醫生自己不住院行不行,每天過來輸藥就是了。一在醫院她就渾身彆扭得厲害。
只是她才剛穿好鞋,程容簡就推門走了進來。他已經換過了衣服,手上擰了一個精美的紙袋。
他看了江光光一眼,問道:「要去哪兒?」
江光光就伸手揉了揉鼻子,說不去哪兒。
程容簡將紙袋放在一旁,將裡邊兒的保溫盒拿了出來。說:「去刷牙吃飯,阿姨燉了骨頭湯。」
江光光就應了句好,往洗手間走去。她一隻手擠著牙膏是有些費勁的,只能將牙刷先放在杯子上。正拿著牙刷準備擠,程容簡就走了進來。拿過了她手中的牙膏,擠在了牙刷上,這才遞給了她。
江光光就低聲的說了句謝謝,然後接了水刷起了牙來。原本以為程容簡要出去的。但他卻沒有出去,而是就在一旁。
等著江光光刷了牙,他又接過杯子放好。然後又拿了毛巾過來,接了溫水打濕了擰乾。原本是要遞給江光光的,但不知道怎的卻又沒抵,對著江光光說:「抬起頭來。」
江光光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是要給她洗臉。她就說不用,認真的說自己能洗的。
程容簡卻沒搭理她,就那麼看著她。也沒將毛巾給她。江光光說到最後就閉上了嘴,上前了一步,任由著程容簡給她洗。
程容簡的動作是挺溫柔的,倒是沒把她給洗疼。
洗完臉兩人一同出去,程容簡就將碗和勺子拿了出來。先盛了一碗骨頭湯給她喝,這才將準備的飯菜打開來。
湯還是熱著的,江光光坐在小桌旁吹冷了慢慢的喝著。程容簡擺好了飯菜,這才抬頭看了她一眼,說:「阿南不是讓你呆在車子裡嗎?」
江光光這下就不吭聲了,默默的喝著湯。
程容簡是知道她的性格的,也並沒有逼問下去。轉移開了話題,問道:「晚上想吃什麼,讓阿姨做。」
她早上原本就沒有吃多少東西,這才喝了湯,肚子就餓了下來。程容簡那麼問她就突然有些兒想吃餃子了,就說:「吃餃子行嗎?」
程容簡瞥了她一眼,說道:「你這膽子大著,吃個餃子有什麼不行的?」
江光光就埋下了頭,啜著勺子裡的湯不說話了。
她到底還是沒忍多久,漫不經心的喝完了湯,就忍不住的問道:「輸液可以明天過來,我能不能先出院?」
程容簡就抬頭睨了她一眼,說:「你覺得呢?」他的語氣平平的,也看不出生氣還是不生氣。
江光光就低低的說道:「我覺得可以去問問醫生。」她說著就伸手摸了摸鼻子。
程容簡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往她的碗裡夾了一塊排骨。他這樣兒分明就是不答應。江光光就沒敢再吭聲了。
程容簡帶過來的吃的是兩人的分量的,他自己沒吃,倒是拿了筷子給江光光夾這夾那的。
江光光在這個關頭哪裡敢惹他,默默的都吃了。實在吃不下來。才悄悄的將筷子放下。
程容簡抬眸看了她一眼,倒是沒說什麼,拿過了她的筷子和碗筷,吃起了東西來。
他竟然是沒吃的,江光光就摸了摸鼻子。她以為他是吃了過來的,竟然也沒問一句。
吃得太飽,坐著有些撐,她就站了起來。程容簡就淡淡的說道:「那邊有郭數給你買的水果。」
江光光愣了一下,隨即說:「我不想吃。」吃得太多。她現在哪裡吃得下。她是得出去消消食的,就小聲的說:「我在走廊上走走。」
程容簡倒是沒攔她,嗯了一聲。江光光鬆了口氣兒,打開門出去了。
等著溜一圈回來,江光光就見程容簡將郭數送的那果籃給了護士站的護士。被她撞見他也挺淡定的,說道:「你不是說你不想吃嗎?放壞了挺可惜的。」
江光光:「……」
江光光到底還是沒能如願所償的出院,晚些時候她悄悄兒的溜去問了醫生。醫生說讓她先觀察觀察,明天要是都沒什麼事兒就讓她出院。
江光光就連連的保證自己不會有事,只用住一晚上她是鬆了口氣兒的。對著醫生千恩萬謝的,這才回了病房。
等回病房了她才知道周來竟然過來了。他那時候忙,是沒注意到她受傷的,也不知道是哪個大嘴告訴他的。
程容簡是在一旁坐著的,正翻看著手中的雜誌。於私來說,他對周來是沒有任何的好感的。皮笑肉不笑的和他打了聲招呼就看著他的雜誌,全程是沒有一點兒交流的。
這下江光光進來,他也眼皮也沒抬一下。倒是周來站了起來,說道:「回來了。」
江光光就點了點頭,沉默了一下,開口問道:「你不是挺忙的,怎麼過來了?」
周來是疲憊的,身上的衣服也還是昨晚那一身沒換。他笑笑,說:「已經忙完了。」頓了一下,他看向了江光光那吊著的胳膊,低低的問道:「手沒事吧?」
他的心裡是有些苦澀的,昨晚受傷,她竟然一點兒也沒提。要不是聽到郭數說。他完全不知道她受傷了。
江光光就搖頭說了句沒事,屋子裡是有些兒尷尬的,雖然她和周來沒什麼,但程容簡在一旁坐著她也是有些不自在的,接著又說道:「我沒什麼事,你回去忙你的。」
周來原本是想說點兒什麼的,視線落到翻著報紙的程容簡的身上,終是沒說,勉強的笑笑。說了句好,到底還是說道:「多煲點兒對骨頭恢復有利的湯喝……豬蹄湯骨頭湯都行。」
江光光就點點頭,應了句好。
周來這下就發覺自己找不到話說了,沉默了一下,就勉強的笑著說自己先走了。
江光光原本是要送他的,但他讓江光光不用送。江光光送了他到病房門口就真沒送了。
周來走到了電梯口,回頭看到空蕩蕩的走廊。有刺痛傳入神經里,他深吸了一口氣兒,正要進電梯,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頓了那麼一下,才接了起來,說道:「我馬上回來。」說完這話他就掛了電話,電梯門合上,他靠在了電梯壁上。
江光光關上病房的門,程容簡就問道:「剛才去哪兒了?」
江光光哪裡敢告訴他自己是去找醫生問出院的事兒了,就支吾著說:「有點兒悶,出去走了走。」
「一不小就走到醫生那邊去了?」程容簡抬頭瞥了她一眼。
明明她是悄悄的去的,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的。江光光就伸手揉了揉鼻子,沒吭聲兒。
程容簡倒是沒有追究下去,只提了那麼一句就繼續翻雜誌了。倒是江光光沉默了一下,開口問道:「這次的事兒,能找到證據嗎?」
她雖是沒有表明,但程容簡是知道她的意思的。她是想問,能不能找到這次的事兒和程謹言有關的直接證據。
程容簡翻著雜誌的手就頓了一下,淡淡的說:「以後這種事兒別再瞎跟著摻和。能不能找到證據那是警察的事兒。」
是了,他肯幫忙找人已是仁至義盡了。怎麼說程謹言也是他的二哥。就算是他有證據……
江光光這下就沒說話了。想起地窖里的那一幕幕來,心裡壓抑得有些厲害。她就那麼呆呆的站著,一時沒動。
原本以為程容簡不會再說什麼了的,誰知道頓了頓,他接著又說道:「程謹言如果就這樣就讓人給抓到了證據,那就不是程謹言了。」
這就是在告訴江光光,他的手裡是沒有證據的。江光光就點了點頭。程容簡抬頭看向了她,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以後有什麼想知道的。直接過來問我。」
他一直都是不想讓她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的,他雖然不像程謹言那樣不擇手段,但所做的事情,也不是多見得光的。她遇到的現在的他,原本就不是……本來的他。
他的語氣是和平常有些不一樣的,江光光沒說話兒,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
兩人之間就再無話說,晚上吃的果然是餃子,阿姨送過來的。好幾種餡兒的,送過來的時候還是熱氣騰騰的。
江光光的胃口不錯,蘸著醋吃了很多。程容簡吃得卻並不多。
晚上的洗漱依舊是程容簡幫忙的,他也並沒有走,自己也洗漱之後就在江光光好的那隻手邊兒上躺了下來。
他高大,這床躺著是有些窄的。但他也不提出去睡另外一邊。他身上的味兒是熟悉的,溫度同樣也是熟悉的。江光光睡著睡著的就忍不住的靠近了她。
中午雖然是睡過的,但依舊還是疲憊的。在熟悉的懷抱里她很快就睡了過去。
程容簡卻是沒睡著,等著她完全睡熟了,這才輕輕的起床。走到了窗邊,打開窗子,抽出了一支煙點了起來。
他這些年……是收斂了很多的。從阿西和阿東走後,很多生意,他都沒有再去碰過。暴利之下,人性是醜陋的。因為誘惑,沒有什麼事兒是做不出來的。
誘惑多了,容易生亂。人命在利益的驅使誘惑之下,是完全不值錢的。就算知道下場是悲慘的……也有人會忍不住的去觸碰。
只可惜。他知道的時候已是太晚。如果他早些意識到,阿東和阿西,就不會那麼早就已不在。
他的腦海里浮現出那個大雨瓢潑的夜晚了,阿東身下的血將雨水染紅。到最後,他也不忘提醒他,讓他早些收手。這一行,是干不長久的。
但他不知道,收手,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有些事情,是由不得他的。程容簡閉上了眼睛。
他的胸口疼痛著,還有阿西,如果當時不會為了守住那批貨,他也不可能會倒下。那時候他還在外地,回來見到他,只見到了,蒼白冰冷的他。
程容簡吸了一口煙,吐出了煙圈,抬頭看向了遠處的燈火。他為他報了仇。但並沒有任何的意義。就算是殺光了所有的人,他也不可能再回來了。
記憶有時候是深刻而鮮明的,他甚至還記得,他和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情景。那時候,他們的眉宇間還是帶著年少的青澀的。如果早知道,他們會為了他而死。當初,他就該離他們遠遠的。
他的身上是背負了許多的債的,還有阿北,雖是搶救了回來。一條腿卻是再也不像原來那樣了。
如果不是腿受了傷……也許,他早就結婚生子了。他甚至還記得,他當時的女朋友。他執意分手後,那女孩子傷心欲絕,舉家搬走了,後來就沒有再回來過。他便漸漸的消沉了下去。
後來阿南是去找過的,已是幾年後。那女孩子已結婚生子,男方是老老實實的公務員。自此之後,阿北更是未提起過。
程容簡的心裡壓抑得厲害。就那麼站著一支接著一支的抽著煙。
一次又一次的事兒之後,有些生意他就再也不觸碰了。可這,也換不回什麼。
不知道抽了多少支煙,程容簡這才停了下來。他也沒有回床上,就那麼看著遠處的燈火,許久之後,才抬手揉了揉眉心。回過身靠在窗上,看向了在床上躺著沉睡的江光光。
她睡得是熟的,發出均勻綿長的呼吸聲。外邊兒透進隱隱約約的燈光。她的側臉在隱約的光線中秀美而柔和。
程容簡閉上了眼睛,就那麼靠在窗上。等著身上的煙味兒散了,這才到了床上,輕輕的躺在了床上。
窗戶的風大,他的身上是冰冷的。他並沒有靠近江光光,等著身上暖和起來了,才小心翼翼的避開了她的手臂,將她擁到懷裡。
從遇見之後,她常常都是傷痕累累的。他低頭去看她那領口敞開著的後背。她的皮膚是恢復得挺快的。被陸孜柇抽的那些傷痕,原本以為是好不了的,但卻已好得七七八八的,只剩下點點的粉色的痕跡,不注意看不出來。
明明是那麼瘦瘦弱弱的人,卻是倔強得很的。膽子也夠大,碼頭這段時間明明是戒嚴的,阿南都是費了些力才進去的,她也有膽子進去。
幸好沒什麼事。程容簡伸手撥了撥她的劉海。她倒是聰明得很,知道怎麼去套人的話。
程容簡想到這兒就閉上了眼睛,慢慢的睡了過去。
江光光並未感到任何的不適,第二天輸了液醫生就說她可以出院了。出院手續是程容簡去辦的,也開了藥,暫時不用再來醫院這邊,等著到時候過來複查就是了。
江光光一出醫院就深深的吸了口氣兒,那樣子是帶了些孩子氣的。程容簡就側頭看了她一眼,問道:「直接回去還是要去你自己那邊一趟?」
回小院那邊是沒什麼事兒的,江光光就老老實實的回答:「直接回去吧。」
她倒是挺會裝乖巧的,從昨天到現在都是老老實實乖乖巧巧的。只是不知道這乖巧能維持多久。
程容簡是有些好笑的,但他故意的要冷著她讓她長長記性,面上倒是一點兒也未表現出來。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一下,突然開口問道:「郭數那天怎麼會過去?」
江光光就怔了一下,說:「我也不太清楚……應該是從哪兒得到了消息才過去的。」
郭數的關係網,她確實是不知道的。
程容簡這下就沒說話了,過了會兒,才漫不經心的說道:「改天請他來家裡吃飯。」
江光光就想起了那一籃子被他送人的水果來。她伸手揉了揉鼻子,老老實實的應了一句好。
程容簡是有事的,送了江光光回去就去忙去了。阿姨是燉了豬蹄湯的,江光光坐下就給她盛了一大碗,然後嘮嘮叨叨的說著怎麼不小心之類的話。倒是溫馨得很。
江光光到底還是擔心著那些孩子的,上了樓遲疑了一下,還是撥通了周來給她的那號碼。
無論是那些孩子,還是被抓的那幾人,都是需要處理的。周來不知道是在忙還是在休息。電話一直都沒有人接。
江光光倒也沒有一直打,猶豫了一下,改發了簡訊,問他那些孩子怎麼樣了。
那些孩子雖是挨了餓的,但是不至於會有生命危險。最難的是怎麼去找孩子的父母。大些的有記憶,小些的未必知道自己家在哪兒,父母是誰……如果真找不到父母,就只能送福利院了。
福利院……哪裡比得上自己的父母身邊好。不知道會有多孤伶伶的。
些許是因為自己是孤伶伶的,江光光就生出了些許的悲涼來。發了簡訊之後將手機丟在一邊,見程容簡的衣服放在床上沒收,就去一一的疊好放進衣櫃裡。
她到底還是心不在焉的,手機響了起來,她就放下手中的事兒拿了起來。原本是以為周來回電話了,但卻並不是,而是郭數打來的。
江光光就將電話接了起來,郭數開口就問道:「你沒在醫院了?」
「剛出院。」江光光回答,他那邊有些吵,她就問道:「你現在在醫院?」
郭數就唔了一聲,說:「路過。」頓了頓,他又接著說:「有點兒事情想和你說說,但不急,等你的手臂好了我再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