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搜查
2023-10-01 08:56:16 作者: 一半浮生
車子很快的發動,陸孜柇陰沉著臉靠在車中,抿了抿唇。那些人來沿河又怎麼樣?沿河這地兒,又豈是那些草包可以撼動的。只是,他和程容簡的這帳,得緩緩再算了。
陸孜柇的手指在座椅上敲了一下,嘴角突然就浮現出一絲冷笑來。這對他來說,未嘗不是好機會。
他又在座椅上敲了敲,漫不經心的問前邊兒的小五:「那天說要見我的人,在哪兒?」
小五就愣了一下,一下子不知道他想幹什麼了。小心翼翼的說:「您當時不是說不見嗎?」
陸孜柇就睨了他一眼,說:「當時沒見,爺現在就不能見了?」
小五就不敢再說話了。唯唯諾諾的回答:「當時沒定地兒,我馬上給您約。」
陸孜柇懶懶的,「不用約,查查他住在哪兒。」
小五應了句是,遲疑了一下,說:「您還去見姓程的嗎?」
陸孜柇心不在焉的敲著座椅,沒有回答。
江光光回別墅的時候別墅里空蕩蕩的,門口並沒有人。她稍稍的愣了一下。走了進去。客廳里是站著程容簡底下的人的,見著她就說:「江小姐你回來了。」
江光光就嗯了一聲,還沒說話,那人就說:「您總算是回來了,這邊不安全,二爺已經搬走了。您的東西已經收拾好都送過去了。二爺讓我在這兒等您,讓您回來就直接過去。」
可不是,這上上下下都是空蕩蕩的。就連倆阿姨也不在了。
他原本以為江光光會問點兒什麼的,江光光卻什麼都沒問,只是往四周看看,就說:「走吧。」
那人微微的一愣,隨即上前一步,快速的出了別墅,去開車去了。
江光光上了車依舊是一聲不吭的,側著頭看著窗外。她是早知道程容簡還有老巢的,但卻沒想到,程容簡會將她也帶過去。
她是清楚,程容簡的對她的試探沒有結束的。江光光想到這兒思緒就微微的頓了頓。
車子幾乎是悄無聲息的在一棟小洋房前停下,牆上攀爬著綠油油茂密的爬山虎,無端端的多了幾分的陰暗。
門口是設有崗哨的,這邊明顯比別墅那邊防守更加嚴密的。出入的車輛都是要經過檢查的。
程容簡併不在,那位叫許姐的管家用挑剔的眼神將江光光從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遍,這才讓人給江光光安排房間。
這邊比起別墅那邊壓抑了許多,地上是鋪著厚厚的地毯的,所有人走起路都是悄無聲息的。傭人也和別墅那邊是不一樣的,明顯是經過專門的訓練的。
如果說在別墅那邊江光光沒感覺到程容簡有什麼不同,在這兒,不用去感覺,她也能清楚的知道她和程容簡之間的差距。
她站在走廊盡頭抽了一支煙,不動聲色的打量著整棟樓的布局。原本以為程容簡必定是很晚才會回來的,但並沒有,她才回來沒多大會兒程容簡就回來了。
他的臉上看不出什麼來,看了江光光一眼,問:「什麼時候過來的?」他說著將大衣遞給了早侯在一旁的傭人。
江光光就回答說剛來一會,她身上的衣服是不知道哪兒買來的地攤貨,在奢華得不彰不顯的客廳里是有那麼幾分的寒酸的。但卻並沒有格格不入。
她走哪兒都好像是那麼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這樣兒,明顯是有很良好的教養的。
程容簡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了片刻,這才坐了下來。早有傭人送上茶來,他端起來剛啜了一口,許姐就走了過來。恭恭敬敬的說:「二爺,飯菜已經擺好了。」
她恭恭敬敬的,說完就立在一旁。
程容簡淡淡的嗯了一聲,看了江光光一眼,站了起來,說:「吃飯。」
江光光站了起來。許姐就掃了她一眼,恭恭敬敬的說:「二爺,這不合規矩。」
程容簡就回頭掃了她一眼,解開了袖口的扣子,漫不經心的說:「那你和我說說,什麼是規矩?」
他的語氣冷得很,許姐跟了他也有好幾年了,知道他向來是不會情緒外露的,沒敢再說話。
就這會兒,程容簡已走到了餐廳,替江光光拉開了桌子。這邊的阿姨和那邊的是不一樣的,準備的菜都是程容簡愛吃的。
程容簡淡淡的掃了一眼,便說:「以後喜歡吃什麼就告訴阿姨。」
一頓飯吃得悄無聲息的,待到上了樓,程容簡才說:「她是老太太送過來的,說什麼不用在意。」
他的語氣是很淡的,江光光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許姐。程容簡已沒再多說什麼,進浴室去了。
傳聞程容簡是貴公子出生,但有關於程容簡的家族身世的,沿河幾乎是沒有什麼人知道的。
江光光在原地站了會兒,這才回房間裡去。在陌生的地方,她是睡不著的,睜大了眼睛躺在床上。
漆黑的夜裡靜悄悄的,四周都是寂無聲息的,只有心臟砰砰的跳動著。過了許久之後,江光光才閉上了眼睛。她明天,怎麼也得將圍牆修補一下。
第二天江光光起得有些晚了,程容簡的臥室的門是關著的,她看了看,有些兒心不在焉的,並沒有下樓,而是直接走了過去。
她還未伸手去開門,門就從里打開來。出來的人並不是程容簡,而是許姐。她掃了江光光一眼,厲聲問道:「你在這兒幹什麼?」
這樣子,就跟江光光是見不得人的小偷似的。
「我找二爺。」江光光揉了揉鼻子,不卑不亢的說。
許姐的眼中流露出些許的輕蔑來,說:「自己是什麼樣的身份自己得看清楚,別以為二爺高看一眼,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她的目光是里是帶著挑剔的,說完這句話從臥室里走了出來,看也不再看江光光一眼,關上門走了。
江光光摸了摸鼻子,慢吞吞兒的下了樓。樓下自然是沒有她的早餐的,江光光也沒去廚房裡看。直接兒的就走了出去。
才剛走出門口,就見甑燃走了進來。江光光的腳步就頓了一下,甑燃的眼角挑了挑,上前兩步,睨著江光光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江光光抽了抽鼻子,說:「二爺叫我過來的。」
甑燃那張漂亮的臉突然湊近她,冷冷的一笑,說:「別用二爺來搪塞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和他什麼關係麼?」微微的頓了頓。她直起了身子來,漫不經心的說:「在我來之前的事兒,我不管不著。但以後,你就得小心點兒。」
她的語氣里是帶著濃濃的警告味兒的,江光光就笑笑,淡淡的說:「您這句話,該去對程容簡說才是。」
「咱們走著瞧。」甑燃輕蔑的掃了她一眼,高傲的越過她直接兒走了。
江光光就慢吞吞的走了出去,走出了那麼遠,她才點燃了一支煙抽了起來。這邊的複雜。是遠超過她的想像的。現在又摻進了一個甑燃,她得儘快拿到東西,否則,越是往以後,恐怕就越是舉步維艱。
她就抬頭看了看天空,莫名的就有些空洞洞的疼痛。她抽了抽鼻子,掐滅了菸頭。
晚些時候江光光去賭場,卻被告知碼頭會來一批貨,讓她過去幫忙。江光光過去的時候阿南早就在了,有帶著咸腥味兒的海風撲面而來,暗黃的燈光下碼頭的氣氛比以往緊張許多。
阿南和人說完了事兒,這才回頭看了她一眼,說:「去倉庫裡邊盯著。」
江光光點點頭,沒吭聲兒就往倉庫那邊去了。今天的人比往常是多了好些的,卸貨的時候一直都是不間斷的,就沒有停頓的時候。
江光光負責盯著倉庫,在忙不過來的時候幫忙記帳。黑漆漆的夜色里燈光點點的,碼頭卻是忙碌一片。
江光光的動作是利索的,長期黑白顛倒的生活就算是在深夜她的腦子也是清醒的,低聲兒的叮囑或是交代著。暗黃的燈光將她瘦削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這些日子跟著阿南,無論是碼頭的事兒還是賭場那邊的事兒,只要不大,她都是會處理了的。
五月的夜晚已是有些熱,儘管是在海邊上,風兒是有些大的,沒過多久,江光光的身上就出了一身燥熱的汗。
她就伸手抹了抹,拿起了破舊的桌子上的礦泉水剛喝了一口,突然有聲音就傳了過來:「是誰?」
呵斥聲是很大的,江光光一怔,已有強光掃射了過來,有聲音呵斥道:「警察,都別動。」
這聲警察讓底下的人都懵了懵,沿河這地兒,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出現過警察這個詞了。隨即底下就躁動了起來,有人甚至直接將貨扔在了地上,一時慌亂了起來。
碼頭那邊不知道是什麼情況,聲音更是大,江光光的心沉得厲害,往那邊看了看。低低的呵斥道:「有南哥在,慌什麼?再不濟還有二爺。」
她的視線掃過那些貨來,低低的說:「都原地呆著,我去看看就來。」微微的頓了頓,她接著說:「有想趁這個機會鬧事的,都得想好了。」
她的聲音里是帶著狠戾的,一雙眸子冷冷的掃過眾人,也不多說什麼,佝僂著身體走了。
底下的眾人看著她的身影,一時靜悄悄的,都蹲在了地上。
江光光還未走出多遠,一把手電筒就掃了過來,有人大聲的呵斥道:「警察,都蹲下,別動。」
說著來人就朝著空中鳴了一槍。本來是想衝去碼頭的人一下子都安靜了下來,江光光也隨著人群蹲下,雙手抱在了頭上。
底下的人都是慌亂的,誰也不知道,這從來都沒有警察的地兒什麼時候出現了警察。一時竊竊私語聲一片。
江光光抬起頭看向碼頭,那邊兒的燈光昏暗,嘈雜聲一片,什麼也看不到。她又往地下堆著的貨看了看,閉了閉眼睛。
等待的時間尤為的漫長,江光光原本以為要等很久的,但程容簡來得很快,不過十幾分鐘就過來了。
阿南是握著木棍帶著人和那些警察對峙著的,看見程容簡,才往後退了退,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二爺。
人群里自動的讓出了一條路,為首的警官將搜查證遞到了程容簡的面前,面無表情的說:「我們接到有人舉報,說你們的這批貨裡帶有違禁的東西。」
程容簡併沒有去看那搜查證,視線淡淡的掃著持槍的警察,漫不經心的說:「叫你們頭兒出來。」
為首的警察立即就冷冷的說:「我就是這次的負責人,請你的人都讓開,若是妨礙我們執行公務……」
程容簡點燃了一支煙抽了起來,那人的話還沒說完,他就掃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說:「搜是可以,如果搜不出東西來,我這次的損失由誰來負責?我是正經的生意人,平白無故的說我的東西里夾了違禁物品,多少總得有點兒證據不是麼?。」
他這句正經的生意人這話說得一點兒也不臉紅,順溜得很。那人咬咬牙,說:「二爺這意思,就是不讓搜了?我們也接到舉報,還請二爺別讓我們為難。」
程容簡撣了撣手中的煙火,臉上的笑容似是而非的,說:「我當然不會讓你們為難,我一向是守法公民。只是,你們也得別讓我為難的好。我這正正經經的做著生意,一月可經不起幾次這種折騰。」
他眼角的餘光掃了掃眾人。
「二爺想怎麼樣?」
「不想怎麼樣,既然是接到舉報,總是有那麼個人,把人叫出來。單憑你這麼說,我怎麼知道這是真有人舉報呢還是……」程容簡似笑非笑的,說到這兒就沒再說下去。
他這分明就是在為難他們了。
為首的人臉色一變,抿抿唇,說:「如果我們非要搜,二爺打算怎麼樣?」
程容簡就淡淡的笑了笑。慢條斯理的說:「如果非要搜,那也不是不行。能不能搜出東西這不說,你們之中那麼多人,要是往裡邊兒放了點兒什麼東西,我豈不是百口莫辯?」
他說著看了看時間,手指在腕錶上漫不經心的敲著。
雙方的人對峙著,為首的霍志明的臉色是很難看的,但卻不敢硬闖。他的手裡是有傢伙的,可程容簡這兒的人數,比他們多了許多。而且。程容簡越是阻止,只能越說明這批貨是有問題的。
霍志明是知道今天的任務棘手的,豈不說這是第一次在沿河出警,他們既然出來了,就不能那麼灰溜溜的回去。
他往碼頭上掃了掃,黑漆漆的一片。巨大的海域就像是張著嘴的怪獸一般,仿佛隨時都能將所有人一口吞沒。
他沉默了下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程容簡的視線停留在人群里的周來的身上,唇角勾了勾,又移開。
周來自然也是察覺到了程容簡的視線的。他上前了一步,在霍志明的耳邊說了句什麼。
霍志明的臉色稍稍緩了下來,說:「二爺既然怕人放東西,那二爺點一個人搜就是。如果沒有什麼,我們立即就撤走。還請二爺不要為難我。」
他一副忍氣吞聲的樣兒。
程容簡就淡淡的笑了笑,慢騰騰的說:「這兒的人,我只認識周警官,那就勞煩周警官了。」
他說著淡淡的掃了周來一眼。點到周來,周來是一點兒也不意外的,站了出來。
誰知道他還未往前,程容簡就淡淡的叫了一聲阿南。阿南上前了一步,程容簡接著又說:「我和周警官雖然認識,但不怎麼愉快。出於保險起見,我的人怎麼也得搜搜周警官的身上有沒有帶什麼東西。」
他這就是欺人太甚了,完全顛倒過來了。
霍志明的臉色一變,周來已上前一步,舉起了雙手來。程容簡併不是開玩笑的,阿南上前,兩隻手在周來的身上搜了起來。
時間仿佛靜止了下來,程容簡的臉上漫不經心的,阿南足足的搜了那麼三四分鐘,這才停了下來,退後一步,恭恭敬敬的說:「二爺,沒有東西。」
程容簡微微的點點頭,漫不經心的說:「陪著周警官走一趟。」
他突然那麼大方了起來,霍志明的心裡咯噔的一聲,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周來卻已跟在阿南的身後走了。
程容簡的人已經給他斷了凳子過來,他坐了下來,嘴唇勾了勾,說:「只有勞煩霍警官在這兒先等等了。」
他的視力倒是好得很,剛才不過掃了一眼,就注意到了他的名字。
霍志明硬邦邦的說了句不二爺客氣了,視線跟著周來的背影而去。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等的時間越長,霍志明就越是焦躁。周來一直沒回來,就說明沒有找到東西。
程容簡倒是淡定得很,就那麼坐在太師椅上。手指時不時的敲那麼一下,偶爾看看時間。
江光光看到周來的時候並不驚訝,她看到周來,周來也是看到了她的,不過只是那麼一眼,他很快就移開了視線,往倉庫里去了。
等待的時間格外的漫長,江光光的心是砰砰的跳動著的,她就想起了那晚她劃開箱子時的情景來。
程容簡能將人放進來,肯定是已經處理好了東西的。就算是沒處理好,藏在那麼多貨物中間,憑著周來一人,要想找出來猶如大海撈針。
只是,周來已經不是周來。說不定,那麼過來手裡確實是有了把柄的。
她就那麼低著頭蹲著,過了那麼十幾分鐘,周來才從倉庫里出來,他的臉色並不好看,直接兒就往碼頭那邊走去。
周來回去的時候霍志明早已是等得焦躁不安,這次如果沒有抓到程容簡的把柄,下次想要搜查,恐怕就沒那麼容易。
看到空手而歸的周來時,他的心裡就咯噔的一聲。程容簡這個老狐狸,到底還是他們準備得不夠充分。
離得還有那麼遠,程容簡的目光就落到了周來的身上,慢騰騰的對身邊的阿南說:「讓人在華茂訂幾桌飯菜,各位警官勞煩了大半夜,帶大家去放鬆放鬆。」
他這樣子,分明就是篤定周來找不到東西的。
周來的拳頭握得緊緊的,沉聲說:「不勞煩二爺了,打擾了,還請二爺見諒。」
程容簡就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慢條斯理的說:「搜也搜了,周警官這是不想給我這個面子?」
周來就抿了抿唇,霍志明到底還是圓滑些,客套著說:「多謝二爺款待。這次就不勞煩了,回去還有一大堆的事兒。」
程容簡的臉上漫不經心的,到底還是沒說什麼,對著身邊的阿南說:「送送霍警官。」
什麼東西也沒搜到,到底還是底氣不足,霍志明又寒暄了幾句,這才帶著人離開。
等著所有的警察都離開了。底下的人才都鬆了口氣兒。程容簡的臉上的表情淡淡的,往四周掃了掃,這才淡淡的吩咐:「繼續卸貨。」
那麼折騰下來,幾乎所有人都是灰頭土臉的。對於突然出現的警察,眾人的心裡都是有疑問的,卻又誰都不敢開口問。
一時整個碼頭都是寂無聲息的,江光光重新回到倉庫,地上是擺著好些被打開的紙箱的,但竟然全都是些菸酒。
她只是那麼看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吩咐人將箱子重新封起來。
大抵是因為有了這事兒,程容簡沒再離開,就在碼頭上盯著。一切都和之前沒什麼兩樣,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她微微的就有些失神,突然就想起了那次她抽菸被阻止的事兒來。今天,是程容簡早得到了消息,還是他確實沒沾手那些見不得人的生意?
她的心微沉,說他要是沒站那些見不得人的生意,大抵任誰都是不會相信的。
她微微的有那麼些恍惚,她的心裡是清楚的,他們,開始動手了。今天有了這開頭,就說明以後都不會平靜了。今天可以查違禁品,明天可以掃黃禁賭。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再平靜了。
只是看誰的段數更高了。
她微微的低下了頭,看著地上被燈光拉得長長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