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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8:36:17 作者: 山河不倦
「我心如水劍如雪,不能斷痴念,使我心亂劍鋒倦……」
他慢慢唱著小調,將劍拔出,指尖在劍刃上抹過,劍感受到他的觸碰,發出一陣嗡鳴聲。
「我有法器,劍名如雪,我下山前將它留在這棲竹峰上,只盼有一天異象突生,滄雲穹廬有難,我能為宗門盡一份綿薄之力。」他雙手托著劍,幽幽地嘆了口氣,「我希望那一天永遠不會到來。」
如雪,冰心玉質,一塵不染。
九方淵看著如雪劍,劍鋒凌厲,劍氣剛強,是把好劍。
鶴三翁一直沒拿出過自己的法器,並不是沒有,而是他將法器留在了棲竹峰,自及冠時就做下的決定。
「你留下了法器,神魂又是怎麼回事?」
鶴三翁閉了閉眼睛,苦笑出聲:「師尊從未說錯,我遇見了他,道心受困,心魔漸生,他是我命中劫難。」
九方淵想起鶴三翁用自身血肉供養追雲索,嘆息道:「他是冉戮,魔尊大人,對嗎?」
鶴三翁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自顧自地說道:「我自知飛升困難,他與我相交甚篤,告知我滄雲穹廬有崩塌傾覆之象,百年之後定有大事要發生,禍及天下蒼生,他的一手乾坤卦通天達地,從沒有說錯的事,他說有大事,必定會有大事。」
滄雲穹廬有崩塌傾覆之象,百年之後定有大事要發生,禍及天下蒼生。
算了算時間,也差不多了。
九方淵心中大驚,莫名想起玉礦中的鬼門,他因逆天而行,力量至今未恢復,鬼門的封印力量漸弱,之前在淮州城外,鬼門就能隨玉奴出現,恐怕再過不久,封印就會解除了。
百年之後的大事會與此有關嗎?滄雲穹廬的傾覆又是怎麼回事?
「反正都飛升不了了,還不如趁早為宗門做點什麼,免得有朝一日我犯了糊塗。」鶴三翁極輕地笑了下,絲毫沒有在意飛升的事,「所以我又回來了一次,將神魂分出一半,藏在如雪劍上,他日裡宗門有難,有人取我之信物來此,可得如雪劍,庇佑滄雲穹廬。」
他雙手托著劍,往九方淵面前一遞:「不管你們是不是我的徒弟,帶了信物來此,定然是我所信任之人,我相信你們能夠護著滄雲穹廬。」
九方淵握緊了拳頭,當初他築基之時,鶴三翁提出要棲竹峰的一壇酒,這並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壇酒,這是一份信任,更是一份託付。
分出一半神魂,又為魂飛魄散的人續命,也就是鶴三翁修為高深,換了旁人,根本堅持不了這麼多年。
鶴三翁自知無法等到滄雲穹廬出事的那天,所以將信物留給了他和鹿雲舒,非是不忘承諾之人,非是機敏聰穎之人,無法打開棲竹峰的酒。
鶴三翁又把劍往前一送:「接著吧,我看你已經有了自己的法器,別擔心,這劍也不是給你用的,如雪劍中有我半份神魂,便是繼承了我一半的力量,宗門中有護山大陣,他日若真有大事發生,持如雪劍開護山陣,可支撐三個月。我幫不上什麼忙了,只能以綿薄之力,為滄雲穹廬爭取片刻時間,後面的事還要靠你們。」
「為什麼要把劍交出來,我們一定會想辦法救活你,你等一等。」鹿雲舒強忍淚意,「滄雲穹廬要的不是一把劍,不是一半神魂,而是完整的鶴三翁。」
「小娃娃怎麼傻乎乎的,隕落的人怎麼可能活過來?」鶴三翁笑意溫和,「拿著吧,維持神魂狀態會消耗太多力量,如雪劍中的力量被消耗完,就無法開啟護山大陣了。」
見九方淵還不動彈,鶴三翁嘆了口氣,勸道:「聽話,做徒兒的怎麼能不聽師尊的話,這是為師最後的心愿,你們這般耗著,是不想讓我的在天之靈安息嗎?」
九方淵遲疑半晌,終究伸出了手,接過鶴三翁遞來的如雪劍。
白衣的鶴三翁依舊不那么正經,支撐他的力量在一點點流向如雪劍,他絲毫沒有在意,反而好奇地打量著九方淵和鹿雲舒:「話說,你們兩個明明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年紀,真的是我的徒弟?」
九方淵握緊了劍:「是,您是鬚髮斑白時收的我們。」
「咳咳咳,這個就不必說了。」鶴三翁眼睛一轉,好奇道,「我最後修為如何?唉,忘了,我都隕落了,問這個也沒用。」
「我師尊六渡真人怎麼樣了?師兄怎麼樣了?唉,我又忘了,若是他們還在,怎麼可能會是你們兩個來這裡。」
「我有沒有,不是,我是想問我和那誰……」
九方淵了然於心:「您是想問自己和魔尊冉戮怎麼樣了嗎?」
鶴三翁偏開頭,不好意思地「嗯」了聲。
九方淵認真道:「你們在一起了。」
鶴三翁霎時笑開了:「在一起了?真在一起了?我和冉戮在一起了,真好。」
所有的力量都回到了如雪劍中,鶴三翁的虛影變得透明,幾乎要看不清了,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我這一生,有沒有對不起滄雲穹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