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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8:23:43 作者: 尼羅
這本是這幢宅子設計中的一個大敗筆。盡頭的這間屋子,面積適中,還帶著一個小小的衛生間,四面白牆,卻沒有一扇窗子,只能靠電燈照明。榮祥搬進來後,因為行李家什都不多,也沒有什麼可儲藏的,便把這間屋子一直空了下來。
小孟把牆上壁燈的燈泡擰了下來,然後關上門走掉了。
榮祥站在冰冷的木製地板上,這裡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他幾乎懷疑自己的眼睛也被藥的瞎了。
然而小孟很快又回了來,抱著一chuáng被褥。進門後,他動作嫻熟的用腳把門踢上。
他在黑暗中淅淅簌簌的鋪了褥子,然後停了動作,側耳聽了聽,起身準確的把站在牆角的榮祥扯過來按著躺下。然後一條大棉被鋪天蓋地的兜頭把他蓋上。
「三爺……」小孟把手伸進被裡,幾下解開那條衣帶。
「三爺您別……別……」
他用力扳開榮祥掐在自己頸子上的雙手:「三爺,求您別殺我……」他合身撲在棉被上,把榮祥壓在自己身下:「三爺,我沒害您,我是為了您好。」
榮祥被大被裹得動彈不得,索xing停止反抗。
「畜牲……」他竭盡全力,也只能發出類似耳語般的聲音,虧得他的舌頭還是完好無損的。
小孟把臉埋在榮祥的胸前,先還是微笑,漸漸笑出聲來,那種壓抑著的狂喜,讓他的身體都在發抖。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呢?
榮祥從被窩裡爬出來,貼著牆,摸索著向前走。
他不知道自己身後便是房門,所以小心翼翼的拐了三次彎,才觸到了房門。
門是鎖著的。
他又在門邊的牆壁上,一點一點的尋找壁燈開關。
他找了很久,因為漫無目的,所以找了很久也沒能找到,忽然,他想起來好像燈泡已經被小孟擰下來拿走了。
他貼著牆,這回是去找衛生間。
衛生間是用一扇日式木格子拉門隔開的,做的粗糙簡陋,左右拉起來,會發出吱吱的聲響。這在開始時把他嚇了一跳,以為是老鼠在叫。
在衛生間裡,他被牆上的鐵質衣鉤磕破了頭。這讓他痛的捂著傷處半晌直不起腰,手上黏濕了,大概是流了血。
他花了許多時間才找到水龍頭,擰開後放了會水,他俯身低頭,把嘴輳過去喝了一口。然後雙手接水洗了把臉。
冰冷的水流過喉嚨,他知道自己是真的說不出話來了。
這沒有令他太過恐慌,他只是小心的避開那個衣鉤,然後貼著牆,鑽回了被窩。
「小孟瘋了。」他想。
「或許他從頭開始就是個瘋子,我只是沒有發現而已。靖遠說他沒有人xing,看來也是真的。可我養了他十幾年,他怎麼能這樣對我?」
榮祥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這裡太黑了,沒有一絲光線,對於一個清醒的人來講,這是個令人窒息的所在。
他開始覺得餓了,起身摸到門,他用力的敲了幾下。
聲音很大,他覺得自己這樣用力,總會有人聽到的。
可是等了一會兒,並沒有人來開門。
他焦慮起來,像往常一樣,帶著脾氣又拼命敲起來。
敲到最後,他竟然蜷縮在門邊,累得睡著了。
第37章
再次清醒時,他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褥子上,摸摸身上,那件浴衣也被換成一套絲質睡衣。棉被卻不知哪裡去了。
「三爺睡醒了?」小孟的聲音忽然在下方響起,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榮祥猛然坐起來,伸手向著聲源抓去。然而在這純粹的黑暗之中,他除了空氣,什麼也沒抓到。
「三爺找我?」
一隻冰涼的手搭到他的膝蓋上,接著是幾絲細微響動,也許是布料的摩擦聲音。
榮祥打了個激靈,下意識的就要往後退,然而一想那是小孟,似乎也沒有這樣害怕的必要。
那隻冰涼的手沿著大腿、腹部、胸口,一直撫摸到下巴、嘴唇。
「三爺喝點水嗎?」
手指離開嘴唇,取而代之的是硬而微涼的玻璃杯口。
杯子裡的液體散發著酸甜的氣味,應該是橙汁一類的飲料。
榮祥卻把頭扭開。
他的確是渴而餓,但他要的,並不是食物和水。他要馬上離開這裡,還要讓小孟……他也不知道該讓小孟怎麼樣,但至少不能由著他這麼發瘋。
杯子果然被撤走了,然後他聽到了輕輕啜飲的聲音。
接著,他的後腦被小孟的手穩穩托住,陌生而熟悉的鼻息驟然bī近,他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二人的嘴唇已經貼在一起。
還不只是純粹的觸碰,因為他嘗到了小孟口中的橙汁------這是他從未經歷過的餵食方式。
小孟……竟然把嘴裡的東西吐給自己吃?!
榮祥呸的一聲,把口中那點橙汁吐了出去。
小孟又喝了一口,然後準確無誤的找到了榮祥的嘴唇。
榮祥接著吐出去。
這樣的動作一直重複到杯子空空為止。
小孟略為有點氣喘:「三爺,我是想餵您吃東西。您別嫌我,我不髒。」
榮祥翻身滾到一邊,他只覺得無比的噁心。從這一刻起,小孟這個人對他所有的觸碰都是令人作嘔生畏的了,這種可怕而骯髒的亂倫感幾乎要讓他發瘋。
「三爺,我還帶了奶油栗子蛋糕來。」小孟湊到他身邊,伸手把他的身體扳過來面對自己。
榮祥忍無可忍的抬手摸到小孟的臉,然後抓住他的短髮,迫使他低下頭來。
「我要出去!」
他對著小孟的耳朵,只能發出這種耳語般含糊的聲音。可他堅信小孟一定是聽得懂的。
誰知,小孟竟對著他的臉chuī了口氣。
「我們不出去。」他喃喃自語道:「外面總有那麼多的人,看著就覺得討厭。還是這裡好,這麼黑,什麼也看不見,就像死了一樣,可又沒有真的死,還能夠和三爺您在一起生活下去,多好啊。」
說到這裡,他發覺懷中的人正在蓄勢掙扎,索xing一歪身抱著榮祥躺了下去。
對於小孟來講,這種感覺是非常奇妙的。他也同榮祥同chuáng睡過覺,而且不只一次,但這回同先前那些相比,是完全不一樣的。
那個,是做伴,他的作用,就像搖椅下的貓,或者大門口的狗一樣。
而這個,是擁抱。
小孟變成了一個好奇的孩子,他試探著一點一點收緊雙臂,隔著薄薄的絲質睡衣,他能感覺到榮祥的身體------其實那有什麼可好奇的呢,然而也許就因為是在這漆黑中,就因為隔著那層薄薄的布料,這身體便變得陌生了。
榮祥被他勒的喘不過氣來,他用盡全力抽出一條手臂試圖把小孟推開,然而那是不可能的------當他的對手是小孟時,他除了束手待斃之外,再無他法。
小孟實在是太了解他了,在小孟面前,他幾乎是透明的。
他不知道小孟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被子堆在一邊,他凍得手腳冰涼。
他堅信自己沒有睡------他是暈過去的。
最後的記憶,是小孟用手指挑了奶油,qiáng行的抹進自己的嘴裡……他忽然又疑惑起來,也許不是手指呢……
他伏在地上,gān嘔起來。
只是gān嘔,因為胃裡根本沒有什麼東西可吐。他的五臟六腑似乎都在抽搐。眼淚湧出,他縮成一團,無聲的哭起來。
在他這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有過許多傷心的經歷。可無論怎樣痛苦難過,也總覺得是能熬過去的。只有在潼關那次,兵敗如山倒,又沒臉去見傅靖遠,是真的絕望了,索xing去自殺,到也是個gān淨利落的選擇。
可是這一次,他抱著頭抽泣著想,還會有誰來救他呢?他怎麼從來沒有發現,小孟竟是這樣可怕的一個存在呢。
「他什麼都能做出來的,我讓他殺我,他都會毫不猶豫的動手。」
榮祥微微的吸著氣,像個痛哭過頭的小孩子一樣,疲憊而委屈的側躺在被他滾皺了的褥子上。
可他剛平穩安臥了不到一刻鐘,門fèng里she進來的一道微弱光線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用袖子胡亂擦了臉上的淚水,然後連滾帶爬的撲向房門。
房門下方有一道細不可察的fèng隙,平素是根本忽略不見的。榮祥把臉貼在地上,才能夠正對上那一點點昏huáng微弱的光亮。
「大概是晚上了。」他伸出手去撫摸那道光線:「走廊里的壁燈打開了,吃過晚飯,小珍會抱著寶寶過來讓我看。」
他苦笑起來:「而我,已經快被那個瘋子害死了。」
忽然,那道光消失了。
榮祥坐起來,痴痴的望著眼前的房門。
他其實是什麼也看不到的,這裡是一個密閉的空間,沒有光,沒有空氣,沒有時間。
他顫抖起來,用手撐地站起身來。
估計了一下大概距離,他合身撞向房門。
「轟」的一聲,他覺得這堪稱巨響了,然而巨響過後,他只得到了渾身的疼痛,和依舊不變的沉寂。
就好像,被這個世界遺忘了一樣。
可他連呼喊求救都不能夠。
又過了多久?
榮祥計算著小孟來過的次數,很快就算得混亂了,這讓他無比煩躁。
小孟在時,通常會嘴對嘴的餵他水和食物。這是最令榮祥厭惡的事qíng------可是小孟似乎從中得到了極大的樂趣。
榮祥真是怕了他,他開始縮到所有他認為安全的角落裡,然後再被小孟扯著腳踝或手臂拖出來。
然而小孟要走時,他卻立刻變成一隻八爪魚,惡狠狠的纏在對方身上,要走可以,但要把自己也帶出去!
對待小孟,有什麼可客氣的。他甚至還把小孟的手給咬傷了。然而小孟自有著一種盲目的自信,他愛這黑暗隔絕的所在,所以認為榮祥被關在這裡,也未必會怎樣的不舒服。何況他本也沒打算把他永遠的囚禁下去-------他只是想磨磨他的xing子,因為他曉得,只要榮祥略略有一點還手的機會,就一定會在bào怒之下宰了自己。
他是絕對全身心的忠於榮祥的,事qíng會發展到現在這一步,他也都是不得已。
他是不能死的,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已經把榮祥給禍害成這個樣子了,他非得伺候他一輩子,給他養老送終不可。
何況,他一直以來,心心念念想要的,不就是這個結果麼。
榮祥蜷起腿坐在牆角處。後背靠著牆壁,他也覺得冷。